“老丈,快歇歇。”孙厌生将树干上那位力竭险些昏死的老丈救起,放到一处大水未能没及的石坪上。
遥山暝向孙厌生使了个眼色,孙厌生便知道他的意思。这亭西镇被大水夺去生命的百姓太多,那些无辜的游魂,需要一个归处。
待遥山暝离开后,孙厌生握着那老丈冰冷的手,用修为替后者将寒气驱逐,老丈的面色才渐渐缓和,并有了些许力气。于是又开始骂天骂地,“这贼老天,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小鸡仔,我的小鸡仔,都被大水冲走了,都没了,都没了呀……”
孙厌生见老丈如此悲痛,也难免共情起来,“老丈,小鸡仔是你孩子的名字么?”
那老丈哭声骤停,瞪了孙厌生一眼,“你这娃娃长得老实,怎么这般说话?小鸡仔是我辛辛苦苦圈养的,二十多只呢。现如今都没了,都没了呀……”
孙厌生安慰说道,“我明白了,老丈,你节哀顺变。”
“节哀,节个屁的哀。咱们亭西镇肯定是哪个挨千刀的做了坏事,惹得天怒,才降下这样的大水惩罚。”
“怎么,亭西镇以前没有发生过大水么?”
“从来没有。便是往年梅雨时节,山那边的秋浦湖水也绝不会越过山堤,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整个小镇都成了遗迹。”
孙厌生感到有些奇怪,“既然往年从未发生过湖水漫山堤的情况,为何今年突然发生了大水?现在也不是梅雨时节,更未曾下雨啊。”
老丈擦去眼泪,恢复了平静和理智,也不再抱怨天地和追究亭西镇到底是谁造孽了,他深深叹息一声,说道:“应该是地震所致。”
孙厌生诧异,“地震?”
老丈默然点了点头,“前两日这山里发生了地震,小镇里的房舍都被震倒了好几家。老儿我猜想,恐怕是地震导致了上游秋浦湖涨水,最终没过了山堤。”
孙厌生闻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感到头皮发麻,随后深深的负罪感油然而生。他缓缓低下了头,像是认错的孩子,“老丈,对不起。你说的地震可能和我有关。这场淹没了您家乡的大水,我想应该是我造成的。”
孙厌生想起了招摇山与雷鹏大妖的一战,致使整座招摇山坍塌沦为废墟。这小镇距离招摇山不过七百多里,如果此处群山山脉和招摇山同根同源的话,那么当招摇山坍塌之际,确实有很大可能引发同脉地震。
老丈也是一愣。看着孙厌生满脸自责和愧疚的模样,不由泛起了嘀咕,“娃娃,你有这个能耐?”
孙厌生嗯了声。
老丈露出鄙夷和轻蔑之色笑了笑,暗有所指道,“现在的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通常都太自以为是了。总觉得自己才是天地的中心,天底下所有事情乃至日升月落都是围着自己转。心情不好时,碰到天下起了雨,都认为那是老天感同身受了自己的情绪,在为自己哭泣,你说可不可笑?”老丈盯着孙厌生语重心长,“不就是地了个震么,我说娃娃你硬往上瞎凑什么?可显摆你了?还与你有关,你是山神爷呀,跺一跺脚就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