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搭的大棚内，宾客满座。张四海目光扫过全场，旋即锁定几位特殊来宾，说道：“刘主任、谢主任、中营长，还有张八斤所长，你们可都是稀客呐。瞧瞧你们脚下那一地烟头，想必来了有段时间了吧？诸位在鱼市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时，张八斤起身拽住戴白案，说道：“你瞧张老哥还在那儿冷笑，今天来是想求蔡三爷家人原谅。老戴，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待两人走到一旁，张八斤神色凝重地口：“老戴，如今这形势可不比往常，正是严打延续时期，正到处抓典型。蔡三爷这事儿，咱们家长得赶紧赔礼赔钱，不把受害者和家属安抚好，咱们几个的儿子可就全毁了。”

戴白案一听，慌了神：“那可怎么办？会不会被判刑啊？”

张八斤皱着眉头分析道：“这就得看蔡三老爷的病情了。要是因为这事儿导致他死亡，那这案子可就坐实了，虽说不至于死刑，但少管所肯定是跑不了的。你看他现在瘫在床上，得赶紧送县人民医院。”

戴白案连忙头：“行，那就赶紧的，咱们马上弄个人力轿子，抬着蔡三爷立刻出发。”

丁美兰听清意思后，马上表示赞同：“三婆尿频尿急，还有股烂苹果味，眼睛也有问题，也可以到人民医院诊治诊治。这样，两老同时住院，幺姑正好陪护。”

蔡大块听闻，觉得正合心意，干脆做了两副人力轿子。不由分说，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抬起蔡家二老，踏上了前往县城的征途。

医果果爬上齐毛儿的毛驴车，第一件事便是一脚将王八乌龟篓踢得翻滚下车。李老相连连大叫：“医果果，你踢爷爷讨饭的家伙干什么？”他急忙上前捡起，想放回驴车上。

“王八乌龟味大得很，不踢跑它引蚊子啊？”

“医果果，你再踢，你在街口捡的纸烟头，我就不要了，你买给胡老鬼去。”

“胡老鬼又没钱，老欠账，你不卖，我没钱卖东西吃了。不踢了，这行吧？”

丁美兰见祖孙达成了协议，王八乌龟篓又被放回了原位。“三位大人，今天方中山被蛇咬了，我抽空顺车回家，一是看看大家，二是有一件事求各位老爷。鱼市书记叫言青，是我家乡人。现在改革开放多年，鱼市还是像无头苍蝇，他想搞个茶话会，让几老指点指点鱼市前途，是不是先见见面？他以后有什么请教，也无须尴尬。”

“我们的一套过时了，还有用？那你和医果果坐驴车先走一步，看看书记在不在乡政府。”

张四海见驴车渐行渐远，转而问胡赌鬼和李老相：“你们对蔡老三说的话，医家祖祖辈辈都是‘润物细无声’，怎么看？出征布鞋里真没什么惊天秘密？”

“蔡老三所说，医家有血的教训，‘润物细无声’是最上乘之策。我现在医术也可传于子孙后代了，我也知足常乐了。”

“胡老鬼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们这些人，一生的成就因人而异，能知足常乐确实行了。”

书记言青早早地就守候在路边。胡老鬼、李老相、张四海尚隔几百米，他便快步上前欢迎，将三人恭敬地引进办公室，早有人准备了君山茶，每人一杯。

“三老，你们知晓鱼市整乡村情况，我真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特请教三老指点。”

“言书记，斗胆问一句，改革开放，是哪方面？”

“现在分不同等次的做法已不复存在，这就为和谐社会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农村包产到户，工业自主生产销售，没有了计划经济的束缚。现在外面可热闹了，经济特区都搞上了，公司是雨后春笋。而鱼市还停留原地，关键点还是资金问题。”

“言书记，既然我们来了，别看我张四海不是说书就是喝酒，先讲咱们鱼市，也有大司。”

丁美兰虽被医果果紧缠，坐在一边却是全神贯注，不失风度。“张叔，鱼市哪有大公司？不要当儿戏，让我失面子。”

“是有大公司，这可比拿工商执照还可靠。刚毕业的，有家庭的，媳妇跑外打工去了，不信，随便街上拉一个，不是光棍就是准光棍。”

“张老说到各届领导难题上了。特别是人多力量大时期的，基本上没文化，女同志还可好点，男同志就难了，主要出路当兵，哪能全当兵，只能待业家中，鱼镇再没一点动静，光棍公司会成超级集团公司。”

“言书记，话也不多说，我胡赌鬼为鱼市繁荣就献上一策，三峡工程不是说了几十年了吗？我坚信毛老爷能看清未来的五十年。三峡工程别的好处就不说了，只有一项，定会造福千家万户，水电一定会传到我们这里来，现在镇里可创办一个小型拉线厂，目前咱们县还没拉线厂，每年的计划铝材都是委托汨罗加工。靠计划铝材也壮大不了拉线厂。计划外的铝材来源，党国时期就为鱼市奠定了连续性和稳定性的基础。”

“公公，怎么扯到国民党身上去了？”

“公公还没糊涂，党国时，别看鱼市只一萝卜大，可藏龙卧虎了。正是乡政府门楼子处有一个苏打铁，他铁不怎么打，赌钱是正业，我胡赌鬼的名号就是苏打铁炼成的，医家庞大的现金流，我的任务就是通过赌博送给他。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咱们县的一任书记苏振华。他平反复位后还找过我，在省冶金厅当厅长，吹牛说有什么正当的要求他全力支持。如果镇里想办拉线厂，我可出面找苏打铁。不过年纪大了，经不得长年奔波，我要带个人，那就是蔬菜队的吕海生队长。”

“吕队长蔬菜队也正在转行的关键时候，他女婿邓辉很有创意，上午曾带投资人，县桥东轩明酒店老板古寿壳来过，正在做创办编炮厂的前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