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不同于府试，府试在学府宫门前便开始检验考生身份，院试则是到贡院才开始查验。

院试人虽多，但可以分成两批次考，再加上这次府衙派了上百名表情严肃的衙役维持秩序，所以显得并不混乱。

甚至因为是院试，还有卫府的带刀甲士在。

考生们按照各自所来的府道分开排队，每个府的考生又分成两队。贡院门口已经摆上几张桌案，各府教谕混杂在一起，分别点名甄别考生身份。

名录和考牌上都有考生的籍贯、年岁、样貌、三代履历，都是提前经过认保的，这个过程比县试、府试都更为严格，需要亲笔签名画押，必要时还要廪生到场。

这次认保王易和胡安的并不是洪礼忠，而是另外花钱，请了三个老秀才作保，所以他才能睡大觉不来。

至于为什么洪礼忠不作保，那主要是为了避免让蔺侠过分关注到王易。

尽管在总督府夜宴时，蔺侠有不再追究的表态，可为保万无一失，洪礼忠还是宁愿花钱请他人作保为好，反正王易现在也不缺钱，而那些到老仍是秀才功名的老廪生也就靠这个维持生计，一举两得，都不耽误。

提学官蔺侠就坐在大门正中的椅子上，两排也站了上百位，具是认保这批次考生的廪生。

各府教谕督学对着名录点名考生，考生上前应答，大声说是谁谁谁作保，此时该考生的应保廪生便上前甄别，若发现不是自己作保的，则要当场提出，提学官会将其作为冒名顶替，当场严惩。如果应保廪生甄别无误，就要大声说出廪生某某某作保，这样才算点名完毕，考生即可入场。

“燕西村王易，由廪生方道元、吴观澜、毕敏诚作保。”

轮到王易时，他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大声唱保。

很快便听到蔺侠身边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廪生应保，“廪生方道元保”“廪生吴观澜保”“廪生毕敏诚保”。

王易发现，这三个人都离蔺侠极近，似乎就在左右，不是一般关系绝对不会在那个位置。后来一想，这三个老廪生可以说都是老师洪礼忠之前的同年，想必跟蔺侠也是同年，相互都是熟识的，便也释然。

王易猜想的没错，这三个老廪生的确是跟洪礼忠、蔺侠同一科考中秀才，只是文星晦暗，直到胡子花白仍旧没能考上举人，这科举之难可见一斑。

应保完毕，教谕点头示意可以入场，王易偷偷瞄了一眼蔺侠，只见他抚须而坐，目不斜视，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看上去很有六亲不认的气场。

只是看了这一眼，王易便被小吏催促前行。

全天下的贡院其实都大同小异，三阙辕门，木结构，中通行人，两侧是封闭的，正门五间大小，正中上为牌匾“燕州贡院”。左额“辟门”，右额“吁俊”。正门还有一对人高的石狻猊，两排还有牌坊，上书“明经取士”“为国求贤”。

王易往里走，里面的布置与学府宫相差无几，区别就是多了两块碑亭，分别刻着“整齐”“严肃”字样。

绕过碑亭再往里走便有一座三层的高大建筑，大门悬梁上的匾额写着“明镜楼”，底层四面封堵围墙，墙上有门，每层都设有环楼的窗户，考生的号舍就环绕在明镜楼周围，密密麻麻，似众星拱月一般。这样一来，监考人员只要站在楼中透窗俯视，便能将场内情况一览无余。

不愧是可以作为乡试考场的贡院，的确不是县试、府试可比。

“走吧，快随我的号舍，后面还有人呢！”领路小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快点，毕竟另一个考生入场可是有贴补的。

王易赶紧收起震撼，跟着小吏去号舍。

所谓号舍，就是考生的考场，就在明镜楼西部。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看见号舍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想吐槽。号舍高约八尺，深约两步，宽为一步，都是砖石结构，类似于山间田野里的土地庙，连门都没有，两间共用一堵墙，全部面朝南开，顶上有瓦片，但还不如没有，看上去陈旧的很。每间号舍门楣墙上有字号，根据“千字文”的顺序来定。

“赶紧进去吧！”领到位了，小吏催促着。

那语气和神态，仿佛在催赶猪入圈，感觉别提多别扭了。

王易走进去，看着这个跟鸟笼一样的号舍，心头翻滚的全是脏话，不宜示人。

号舍两笔砖墙在离地一二尺之间，沿墙还外凸上下两道楔子，可以放置两块木板，砖楔子是前后错落，上下交替，意思是一块作为写字的桌案，一块作为板凳盘腿坐。木板倒是现成的，打磨过的光滑木板上还铺着草席。

除此之外，整个号舍再无一物。

“王秀才暂且宽座，这院试还好，只需考一天，当天可离去，隔日再来复试便可。若是乡试，那可是要在这里连坐数天的……你若乏了，可将上面木板抽下放到下面，那便是床了。”领路小吏简单说了几句，便急匆匆地去外面重新领人。

王易走了进去，发现顶头三尺便是棚瓦，换成李化羽那样的壮汉来，怕是要蜷缩起来方能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