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悠一怔,随后试着问:“你妈妈为什么会教你茶艺?”
“只有我想学。”提起往事,迟砚眉眼间浮上一抹笑意,“那时候景宝还没出生,我姐小时候跟男生似的,不喜欢布娃娃只喜欢玩泥巴,我妈看她性子野只能来折腾我。”
“我外公教我写字,我妈教我茶艺,以前别人来我家玩,还以为我是女孩子。”
孟行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由衷地说:“你小时候肯定也很好看,就是那种长得特别秀气的小孩儿。”
“我爸不喜欢我学这些,觉得太娘了,他们没少吵架。”
说到这,迟砚脸上的笑意淡去,“后来景宝出生,吵得就更厉害了。我妈怀孕期间就知道这个孩子有缺陷,我爸想让我妈打掉,可医生说孕妇年纪大,打胎会有生命危险,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景宝的唇腭裂特别严重,我爸……我爸特别嫌弃,不愿意认这个儿子,他们方家,就是我爸他们家,也不愿意认,还拿封建迷信那一套来说事儿,我妈不乐意听,两个人隔三差五就在家里吵。”
“说起来也是孽缘,他们就是在去民政局办离婚的路上出的车祸,那天我爸开的车,在车上两个人都还在吵,吵着吵着,”迟砚嗤笑了一声,面露讽刺,“车就开河里去了,警察捞了两天才把尸体捞上来。”
孟行悠听着不是滋味,沉默了一瞬,问:“你高中的时候说自己不会谈恋爱,是不是因为这个?”
迟砚点点头:“是,我不相信爱情。听我外公说,当初我爸妈也是自由恋爱,结婚头几年蜜里调油,后来最落得如此下场,有什么意思。”
孟行悠很难感同身受,她父母感情极好,十年如一日。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能说心里话:“你以前说过一句话,你说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我怕我做得不好,让你感觉爱情不过如此,其实我也会害怕,但我觉得我们不会走到那样,及时有一天我们真的互相不喜欢了,也能够好聚好散。”
迟砚在桌子上握住孟行悠的手,轻轻捏了捏:“不会有那一天。跟你在一起,我只有一个感觉。”
“什么感觉?”
“爱情不止如此。”
不止有甜有笑,也有酸有泪。
还有山海平川日月黎明,和四季常在的你。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戏台开唱。
今天茶馆的戏剧是霸王别姬,孟行悠从没认真听过京剧,连角儿都分不清,迟砚兴致好,边看边跟她解释。
“这个剧的主角是楚霸王项羽的爱妃虞姬,项羽还记得吗,高中有篇课文……”
孟行悠黑脸打断他:“我记得,这个科普可以省略。”
迟砚失笑,摸摸她的头,哄道:“好,悠崽最厉害了。”
“行了,你还是别说了,我自己听。”
这时,下面戏台上,虞姬和项羽的扮演者,开始唱起来,一腔一调别有风情。
虞姬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项羽唱:“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虞姬和项羽的故事,孟行悠不陌生,有些唱词没听清,也不影响观看。
坚持不过三分钟,孟行悠就开始打哈欠。
时隔多年,不管是电视前还是在现场,京剧总是那么催眠。
老太太就是京剧迷,小时候总爱看曲艺频道,孟行悠回回坐在旁边,陪老太太看,不到五分钟就能入眠。
迟砚倒是听得很入迷,剧情走向高氵朝,戏台上的人还没唱,他就能接上下一句,腔调有几分神似,并不难听,很有韵味。
孟行悠心想迟砚幸好生在现代,若是放在古代,铁定是迷倒千万闺阁少女的风流公子,到时候怕是没她什么事儿了。
一开始还是坐着,到后面直接趴在桌上,孟行悠眼皮子止不住打架,困意上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再醒来时,空气中茶香依旧,只是戏子不再,戏台上空空如也,大厅一角的民乐小团在弹奏着古谣。
迟砚一本书看翻完,见孟行悠醒来,笑着打趣:“睡得还好吗?”
提出要陪迟砚来听戏的是自己,结果听睡着的也是自己,孟行悠感到心虚,摸摸鼻子,小声说:“我………我就是觉得太好听了……然后才睡着的,绝对不是因为无聊!”
迟砚合上书,站起来说:“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用说谎。”
孟行悠眨眨眼,试着问:“你生气了吗?”
迟砚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就你喜欢的东西,我不喜欢……”
“这不是很正常吗?”迟砚牵着孟行悠往楼下走,“喜好不同,才能通过彼此看见不一样的世 一秒记住域名lxslxs乐文书屋
。”
孟行悠说不出他这么有水平的话,但深以为然:“那要是哪天,我的世界被你了解干净了,你对我是不是就没有新鲜感了?”
车停在商场的停车场,从茶馆出来还要走一段,好在已经傍晚,烈日褪去,不算特别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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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孟行悠的话,迟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悠崽,新鲜感这种东西,是注定会消失的。”
孟行悠听完,整张脸都垮下来了,苦兮兮地看着迟砚:“那我们不是注定要分手吗?”
“你觉得新鲜感不在了,就要分手吗?”
“可是新鲜感都没有了,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未来几十年那么长,你对着我一个人,不会厌倦吗?”
“不会。”迟砚跟孟行悠换了一个方向,自己走到靠马路的那一边,“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很有趣。”
孟行悠咬咬下唇,继续往下问:“要是我们无事可做了呢?”
“生活一直在继续,就不会无事可做。”
“你会不会越来越不爱我,然后凭着责任跟我勉强过完一辈子?”
迟砚停下脚步,收起笑意,正经地看着孟行悠:“这才多久,你就嫌一辈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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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行悠垂眸:“没有,我只是觉得再热烈的感情也赢不过时间。”
“你想多了,在我这里,时间跟你比起来就是一个屁,你才是大赢家。”
孟行悠忍不住想笑,沾沾自喜:“我这么有魅力吗?”
“是啊。”迟砚单手盖住孟行悠的头,揉了两下,戏谑道,“你说梦话的样子我都觉得可爱。”
孟行悠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凶巴巴地问:“谁说梦话了?”
“刚刚在茶馆,你睡着的时候。”
“我才不会说梦话。”
“你说了。”
“那你说说,我都说什么了。”
“你说迟砚好帅,要爱他一辈子。”
“……”
孟行悠别过头,脸色涨红,跟迟砚一起并前往走。
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自顾自笑起来,笑骂了句:“臭不要脸。”
迟砚跟着她一起笑:“有你还要脸来做什么?”
暮色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笑声热闹了整个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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