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干什么的”他问。
“审计,天天累得跟狗一样。”男人懊恼地扯了把衬衫领口,“大哥,真不是我混蛋。我爸不在了我妈身体又不好,我说把我妈接过来一起住,可媳妇儿不乐意。也是,她生孩子的时候我妈没管,管我弟媳生的儿子去了,她心里憋着口气。然后我想着呢,我妈不在身边我好歹尽尽孝,每个月给点钱。我媳妇儿她闺蜜去法国玩了,回来给她显摆扫了多少货,我媳妇看了眼热也要去,我就说缓缓。好么,她一个月没让我上床睡觉,手都不给摸一下。”
冷晋想笑,没好意思。他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压下笑意语重心长地劝道“有话好好说,横竖一起过这么多年了,再说也不是原则性问题。天天让孩子看你们吵架,孩子压力多大你是没看见你闺女刚在走廊上哭的多伤心,多可爱的小姑娘,这要是我闺女,我哪能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
男人皱眉沉思片刻,点点头“是,大哥您说的对,我也是脾气太急了。”
这时电梯门开了,他妻子从电梯里走出来。本来还一脸的忧伤,结果一看见老公戳在门口就扑过去猛捶对方的肩膀“长本事了你敢离家出走嫌我老了丑了想换年轻小姑娘了是吧告诉你没门”
男的忙往旁边躲,边躲边喊“我没离家出走,就想一个人静静”
冷晋吼他们“先看孩子去,别闹了”
俩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爹妈当的有多不称职,赶忙前后脚进屋去哄孩子。
折腾这么一出,冷晋跟何羽白回家后睡意全无。正好何羽白没吃晚饭,冷晋就给他热了口吃的,又倒了杯红酒坐到桌边,边看书边陪他吃饭。
“我刚听见你骂人了。”何羽白说。
抿了口红酒,冷晋笑笑说“你不天天听我骂人”
“不一样,你那是为工作。”何羽白伸手把杯子拿过来,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晃悠着酒杯说“我小时候经常看爸爸们吵架也不是,都是我爸单方面冲我老爸嚷嚷,我老爸实在憋不住了才会回两句嘴。”
“何老师的脾气是有点冲。”
当着何羽白的面,冷晋不好挑丈母娘的不是。他偶尔会去大正产科开飞刀,有时候听何权在手术室外头骂家属,那真是一点儿面子不给人留。
下回再有实习生嫌他骂人狠,他就把人送何权手底下待两天去。
吃了几口饭,何羽白望着冷晋的侧脸,问“你说,要是以后咱俩吵架,你会让着我么”
“我不会跟你吵架。”冷晋端起杯子,刚要喝口酒,忽然觉得旁边的视线有点热。他侧头与何羽白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里满是不信任,于是笑着问“干嘛不相信我”
“我爸说,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天天相敬如宾连架都不吵,说明没感情。”何羽白眨巴着眼。
冷晋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酒喷出去这什么歪理何老师你真成,也不怕把小白教坏了。
他合上书,哭笑不得地问“行,吵。那你觉着怎么吵算感情深一礼拜吵一次一次半小时用不用摔盘子砸碗增加气氛”
“”
何羽白鼓起腮帮推了他的胳膊一把。这严肃正经地讨论问题呢,可冷晋的态度太不端正了。
嘿,想吵架。
积压了一周的欲火得以释放,冷晋心情愉快一上午没骂人,连二区又往他手底下塞患者也没抱怨。何羽白下了门诊叫他去吃饭,结果人还在手术室里,只好跟姚新雨他们一起去食堂。
他下午准备早点走,回去看欧阳衍宇。手术之后何权让齐羽辉从华医堂老店请来师傅,给欧阳衍宇诊脉开了付补血的方子。按老话说这叫坐小月子,得好好调养。而在调养方面西医远比不上中医,又是自己儿子闯的祸,于情于理何权也得费尽心思把欧阳衍宇照顾好了。
前几天何羽白听何权提起,在自己之前双亲还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没留住。何权就是从那次之后留下了手脚冰凉的毛病,生完他们三个倒是好了段时间,可没过两三年又不行了。所以他叮嘱欧阳衍宇一定得听老师傅的话,该注意什么就注意什么,别觉得自己喝牛奶吃面包长大这体质就跟老外一样了。
他还借机敲打大儿子,让何羽白注意着点儿,等他老爸那心脏缓缓劲儿再刺激。
从食堂回到病区,何羽白端着给冷晋打好的饭往办公室走,看到有个人站在护士站旁边张望。护士站里没人,于是他过去问“您好,来看哪位患者”
对方回过身,与何羽白视线相交。
天啊何羽白差点捏扁了手里的饭盒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二十年之后的冷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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