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她来到桌边坐下。
孟时云终于抬起了头,当看清他那张脸的时候姜离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是他?白天自己撞到的那个男人。
姜离忽然有些想笑,难怪孟时云今日撞见她的时候会那般慌张,难怪二帝姬姜雪总是欲言又止。
原来,所谓是回娘家,实际上是和二帝姬厮混在了一起。
见大帝姬始终没有主动开口,也不像往常一样嘘寒问暖,孟时云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紧了紧,那紧蹙的双眉下,双眸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许久的沉寂之后,他终于开了口。
“帝姬,今日我和二帝姬的事你都看见了?”
“嗯。”
她的平静在孟时云的意料之外,也让他的心中忐忑了起来,往常大帝姬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是卑微讨好,生怕他皱一下眉头的,可如今……却冷漠得很。
沉默了片刻,孟时云终于抬眸直视着眼前的姜离。
“帝姬,我们和离吧。”
姜离不语,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孟时云语气平缓,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倾慕二帝姬,她才华非凡,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
说起姜雪的时候,孟时云眼底像是有光亮。
他道:“二帝姬她每一次挥毫泼墨,皆能绘出山河壮丽,每一回抚琴弄弦,皆能奏出天籁之音。”
姜离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二帝姬她的品德高洁如莲,出淤泥而不染,待人真诚,温和有礼,从不以势压人,乐善好施,扶贫济困,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始终坚守本心,不为名利所动,不为权势所屈。”
“大帝姬,二帝姬和你是不同的,她很美,却不似帝姬这般庸俗,她的美绝非仅止于皮相之美,她即便身体孱弱,但在那喧嚣的市井之中,依然能为百姓挺身而出,为弱者伸张正义”
“我时常在想,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之人?她存在,仿佛是上天赐予这世间的一份珍贵礼物,如若此生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所以帝姬,我们和离吧,就看在我们成婚三年的份上。”
姜离依旧不语,只是望着对面的孟时云,可脸上却无半分的暖意,只有蚀骨的寒凉。
可做错事的人,分明是他孟时云。
他身为皇家夫,出墙在前,还敢要求和离!
在西越,一般都只有休夫,没有和离,如若哪家当真和离了,那便等同于向世人宣告,是女子犯下了于世道不容的弥天大错,愧对男子,才甘愿和离。
如此一来,和离之后男子则会被人同情,女子则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尤其,她身为帝姬,一旦答应和离,便等同于宣告她是一个品行恶劣之人,此生将与帝位无缘。
此时此刻,姜离不得不想,二帝姬姜雪真的爱孟时云吗?真的孱弱、无心帝位?
“帝姬。”孟时云纤手轻搭在姜离的手背之上,“帝姬与我和离,往后,我必感激帝姬一生。”
姜离眸光转向孟时云,他虽言辞恳切,可那眼底分明隐匿着深深的厌恶。
姜离竟被气笑了,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在孟时云愣怔的目光之下,以手绢一遍又一遍地擦拭,似乎是嫌弃极了。
望着她的举动,孟时云心中开始忐忑起来,他蹙眉紧盯着对面之人,不知其心中究竟作何思量。
待擦净了手,姜离随意地将手绢丢弃。
姜姒那般暴戾的人物,竟甘愿事事顺着这孟时云,足可见其对这个男子的一片真心。
然事实却证明,真心,终究是换不来真心的。
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夫郎,也决然做不出这等厚颜无耻之事,他孟时云又凭何敢如此放肆!
不过是仗着昔日姜姒对他无度的宠爱罢了。
“帝姬!”孟时云忽然起身,于姜离跟前重重地跪了下来,“求帝姬成全于我。”
姜离身子微微前倾几分,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轻挑起孟时云的下颌。
姜离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张俊美的面庞,片刻之后,她莞尔一笑。
孟时云满心疑惑地抬眸望去,只见姜离收回手,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他,那狭长的凤眸此刻毫无一丝温情。
“起来。”
孟时云垂下脑袋,“帝姬不答应,我便不起。”
姜离已然耗尽了全部的耐性,她素手一扬,那满桌的佳肴瞬间洒落一地,碗碟碎裂之声,刺耳非常。
孟时云显然未曾料到她会骤然发脾气,往昔,不管她对旁人如何狠厉,可在他跟前之时总是温言软语,即便声音大些也是鲜有的,可此刻,她竟然......
孟时云思绪尚未落定,姜离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未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其扔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