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热闹繁华的景象渐渐褪去,按礼各府之间便开始了往来走动,互道新岁安好,共叙亲族情谊。然而,林家却似与这惯例脱了轨。林如海,这位曾与贾府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一家之主,年前未如往昔般送上精心筹备的年礼,那些满载着祝福与心意的礼盒并未出现在贾府门前。待年后,众人皆出门访亲拜友之时,林家的马车也未在贾府的朱漆大门前停留片刻,林如海当真没有登门拜访。
林如海只是静静地待在自家府邸之中,接待着来访的赵轩,以及那些曾一同在书塾研读经典、在科场中拼搏奋进的同窗同年们。他们或高谈阔论着古今文章之精妙,或低声交流着仕途官场的风云变幻,丝毫不见要与贾府再续亲谊的迹象。
贾府这边,贾母端坐在那雕梁画栋的正堂之中,眼神时不时地飘向门外,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起初,她听闻林如海有断亲之意时,只当是气话,并未放在心上,只想着不过是些小摩擦,哪能真就断了这门亲呢?可如今,眼瞧着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愣是没等来林如海和那宝贝孙女林黛玉的身影。
在贾母心中,林如海此举实在是愚笨到了极点。现今贾府随着元春封妃,如那东升的旭日,已然有了蓬勃兴旺之象。且看这府里,因着这份荣耀,来往拜贺之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处处透着繁华与权势。而反观林如海,不过是赋闲在家,本该趁着贾府势头正盛,多多走动,凭借着这等姻亲关系谋求官职的起复,这世间难道还有比贾家更能为他用心出力的人家吗?可林如海却好似不谙世事,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既如此,贾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那就别怪贾府日后对林家视而不见了。
贾赦独自居住在贾府的西苑,在这新春佳节,阖家团圆、亲族往来频繁之际,他的居所却显得格外清冷。虽说他性格乖张,但对于林如海这位妹夫,心中还是存着几分期待与牵挂。毕竟林如海身为前科探花,又在官场有过一定的作为,在贾赦看来,与这样的人家保持紧密联系,于贾府、于自己,都有着不可言喻的好处。
于是,贾赦便在这西苑之中静静地等待着,他想着林如海定会按照礼数前来府上拜访。他每日都让小厮将自己的书房收拾得妥妥当当,还特意吩咐备上了林如海爱喝的茶,只盼着能与妹夫好好叙叙旧,谈谈这一年来的世事变迁,顺便也探探有无合作或相互扶持的机会。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其他府邸之间的车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却始终不见林如海的身影。贾赦心中渐渐泛起了嘀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耐着性子又等了几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暗中差遣了自己的心腹去打听消息。
当得知林如海竟有意要同贾府断亲这一消息时,贾赦瞬间呆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而转为一丝落寞与无奈。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着,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挪动脚步,走到一旁的桌案前,重重地叹了口气。
贾赦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那酒液在杯中晃动,映照着他那复杂的神情。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却仿佛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那份郁结。他深知,林如海这一决定,或许将会给贾府带来一些难以预料的影响,而自己原本的一些盘算,也都随着这一消息化为泡影。但事已至此,他除了借酒消愁,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元宵佳节,京城里处处张灯结彩,一片繁华热闹之景。依照往昔惯例,今夜金吾不禁,取消了宵禁的限制,大街小巷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天子亲临城门之上,与万民同享这太平盛世的欢乐,其恩宠浩荡,让百姓们倍感欣喜。
对于那些平日里深居闺阁的女子们而言,今夜无疑是最为特殊的日子。在这一天,严苛的闺阁大防也变得松弛起来,她们终于有机会在家人的陪同下,踏出家门,去欣赏那绚丽多彩的花灯,参与趣味盎然的猜灯谜活动,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欢乐时光。
尽管夜色中的寒风凛冽刺骨,但各府的女眷们却热情高涨,早早地用过了饭食,便迫不及待地精心装扮一番,呼朋引伴地出门逛去了。她们身着华美的锦缎衣裳,头戴璀璨的珠翠首饰,笑语盈盈地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之中。有的驻足于造型精美的花灯前,仔细端详着上面绘制的图案,不时发出阵阵惊叹;有的则围在灯谜前,蹙眉沉思,互相讨论着谜底,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这一夜,京城的街头巷尾满是她们的欢声笑语,为这元宵佳节增添了一抹别样的亮丽色彩。
赵轩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地站在林府的客厅之中,神色间透着几分期待与欣喜。他此番前来,正是要接林如海以及林黛玉一同去赏那绚丽多彩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