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救回了薛蟠,但他的状况着实令人揪心。被斩去的那根手指伤口处血肉模糊,因未得到及时且妥善的救治,如今已有些化脓迹象,散发着阵阵恶臭。薛蟠整个人也昏昏沉沉,身体滚烫发热,嘴里不时说着胡话。
薛姨妈心急如焚,眼眶红肿,声音带着哭腔,连忙指挥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将薛蟠抬上马车。一路上,她紧紧握着薛蟠的手,不停地呼唤着:“蟠儿,你醒醒,别吓唬娘啊!”马车疾驰,不多时便回到了贾府。
刚入府门,薛姨妈顾不上喘口气,便直奔贾母处,扑通一声跪下,哭诉着求贾母赐下帖子请太医。贾母见此情形,心生怜悯,赶忙差人拿了帖子去请。不一会儿,太医匆匆赶来。他先是仔细地查看了薛蟠的伤口,眉头紧皱,随后又诊了脉,脸色愈发凝重。
太医缓缓起身,对着薛姨妈摇头叹息道:“这伤口已严重感染,加之发热多日,病情危急。我且先开些清热解毒、化瘀生肌的药,尽力一试,但也需做好心理准备。”说罢,便提笔写下药方。
薛姨妈颤抖着接过药方,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忙命人去抓药煎药。她守在薛蟠床边,看着儿子那毫无血色的脸,心中悔恨交加。她后悔自己平日里对薛蟠的溺爱纵容,以致他闯下如此大祸;又恨那恶徒心狠手辣,让自己的儿子遭受这般磨难。贾府上下此时也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众人皆为薛蟠的病情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祈祷上苍垂怜,让薛蟠能熬过这一劫。
薛蟠的身体毕竟有些底子在,用了太医的药后,身体的热度渐渐落了下去,薛姨妈和薛宝钗渐渐放下心来,可是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败落了的薛家。
五十万两银子的损失可谓是伤筋动骨,让本就不宽裕的薛家财政雪上加霜。然而,京城铺子的丢失,才真正是伤到了薛家的根基。想当年紫薇舍人薛父在世时,薛家在商界也是声名显赫,可自他去世后,生意便如江河日下,每况愈下。后来为了宝钗选秀,薛姨妈毅然做主将生意北迁进京,那些京城的铺子皆是花了大价钱购入,本指望借此能重振薛家声威,谁曾想如今却落得个贱卖的下场。这一卖,损失的不仅仅是巨额的钱财,更是多年积攒起来的人脉与声誉。那些曾经与薛家有生意往来的伙伴,如今见薛家势微,纷纷避之不及,或中断合作,或拖欠货款,一时间薛家在京城商界的人气消散殆尽,想要再恢复往昔的辉煌,谈何容易。
薛姨妈整日愁眉不展,头发也在短短几日里白了许多。她常常坐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嘴里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薛家的列祖列宗啊,我该怎么向你们交代。”薛宝钗虽也心忧如焚,但仍要强撑着安慰母亲:“母亲,莫要太过伤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且先稳住当下,再慢慢寻出路。”可说是这般说,她心中也毫无头绪,只是看着日益衰败的薛家,满心悲戚。
更让薛家母女担忧的是,一直留在江南的薛家二房,得知了薛姨妈将京城铺子出售的消息后,来信严厉阻止,并声称若真要卖,那所售之银两也有二房一份。薛姨妈拿着信的手不住颤抖,脸色煞白,嘴里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怎能这般落井下石。”薛宝钗在旁,也是眉头紧锁,心中暗忖这二房平日便多有龃龉,如今更是趁火打劫。
如今薛家的状况,别说给二房银子了,就连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俩的生活,都还得仰仗江南那边送银子入京维持。可眼下这情形,二房显然是不会将大房今年的分成送来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薛家二房又来了一封措辞更为激烈的信。信中怒骂薛姨妈厚颜无耻,私自变卖薛家铺子,直言今年江南的收益全归二房所有,并且毫不留情地宣称二房会派薛蝌进京,同大房商议分家之事。薛姨妈看完信后,瘫坐在椅子上,泪如雨下:“这是要把我们母女逼上绝路啊!”薛宝钗则强忍着泪水,在一旁劝慰母亲:“母亲,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分家之事,待薛蝌来了,再与他理论不迟。”然而,她心中明白,如今薛家势弱,这分家之事,怕是凶多吉少,前路一片灰暗,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