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又想起一事,“哦,还有,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顾喜喜面向老郎中,“您说。”
老郎中道,“他中的毒霸道得很,又长期侵蚀五脏六腑。”
“也许他侥幸活下来,却又不是真的活着,如活死人那般,躺床上无知无觉。”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顾喜喜沉吟道,“您是说……植物人?”
“植物人?”老郎中玩味地重复一遍。
“植物人,从内而外无知无觉无感无心,的确像是草木一般,植物人,这个说法甚是生动贴切。”
老郎中又犯了老毛病,“我还从没有机会研究怎么治植物人。”
“喜喜啊,假如他成了……”
“师父!”顾喜喜打断老郎中,“有的人在昏迷中,只是受困于身体不能动弹,实则仍可听见外界声音。”
“他还没死,您现在就盘算着研究他了,万一他听见了,等他醒过来,您好意思跟人家见面吗?”
老郎中自知理亏,低着头蔫声道,“这孩子毕竟是徒儿你未过门的郎君,为师错了,不该一时忘形胡说八道。”
他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搓着手,看上去分外可怜。
“喜喜,你别生气。”
顾喜喜正色道,“我没生您的气,您为了救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谁都没有您付出的多。”
老郎中神情却有些别扭,“我知道,徒儿不会往心里去。就是、”
“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话,能不能别告诉你婶子啊?”
老头儿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蚊子哼哼。
顾喜喜微蹙的秀眉倏而展开。
原来是这样。
她仗着老郎中看不见,意味深长地打量他几眼。
“师父,您很怕我婶子?”
老郎中嘟囔,“当然怕了,当初她可要把我赶回石头村住呢!”
顾喜喜当然答应了老郎中的请求。
晚上,张婶找借口非要跟喜喜一块睡。
实则是担心顾喜喜一个人怕会胡思乱想。
“你小时候就是这么跟我睡的。”
顾喜喜躺在枕上笑,“我娘走得早,大家都说,我是您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张婶轻笑几声,伸手从被子上面,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顾喜喜。
就像顾喜喜年幼时无数次哄睡那样。
“喜喜睡,好长大。”
“我的喜喜都长这么大了,顶多再过一半年的,喜喜成了亲,咱俩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这样一块躺着说话了。”
顾喜喜说,“我才不要成亲呢。”
一年太短,要做的事太多,唯独不包括成亲这一项。
张婶却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嗔道,“浑话,女儿家怎能不成亲?”
“等小陈好了,你们两个的事……”
张婶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小陈现在生死未卜,她来给喜喜宽心,不该此刻提起小陈和婚事。
静默了一会儿,张婶正想说些什么话找补。
顾喜喜轻声道,“婶子,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