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有?”男人声音很轻,轻得听不出语气中的感情。
他淡紫色的眸子被深紫替代,好像一瞬间换了个人。
凌散头一次很明显的从一个人身上看到真切两字,至于男人的气息也从海面寂静成幽深的潭底。
“你不像在骗人。”男人正视凌散的目光,话说得好似窗户纸,颇有几分小心翼翼,语气上让他的年龄又缩小了很多,像个孩子怪会信人。
凌散终于觉得,自己心中以为的汲宗,原来比想象的处境更加艰难。
包括这次前来救治风眠道人,或许也是迫不得已之举,一向以汲路两头无自称的宗门,骨子里是骄傲的,任何人愿意救死于荒野,一定厌恶堂皇于庙堂,许多年前是如此的。
凌散依稀记得,大青山的十野藏着一条汲路,两头连接着悬崖峭壁,据说躺在汲路上的人哪怕还有一口气在,汲宗也能将其救活。
汲宗的人相信缘分,他们觉得能找到汲路,本身就是一种缘分,既然有缘,来人就不该死。
和这样的人交谈,凌散也会把这种天定的缘分发挥到极致。
“夫道本虚无,因恍惚而有气,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形……道蕴是否可以如此理解。”凌散幽幽道来,似乎任何人一说着之乎者也之类的话就忽然变得优雅了。
男人很是惊愕,不自觉的想伸手揉揉自己的额头。
“是……”
“还重要吗?”
凌散压低声音,端起了男人桌前一直未喝的茶水,偏头看了看两侧,特别是将目光定格在窗外。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伸直了腰,手中迸发出如蚕丝般的灵力,将小屋织成一只茧。
一瞬间,凌散竟有种错觉自己失聪了。
他发现这间屋子,即使窗户大开,却连一丝风也没有,虽然严丝合缝,阳光却依然正常洒落地板上。
“是洞天,福地?”
男人眼睛眯成一条弯缝,明显有些失态。
“贵姓?”
兜兜转转,凌散又将问题拉回了原点。
“顾,顾,自牢……”
男人抿出几个字,等着下文。
“我叫凌散,牢先生,如果你相信,我们就做个交易。”
顾自牢皱着眉头,后背被太阳照耀着,他的影子落在身前,显得格外暗。
凌散将茶一饮而尽,盯着那张晦暗不明的脸,“你只有一个选择,这个选择不会让你吃亏,汲宗的人常常和自己打赌,救的人有好有坏,想必分辨活人要比死人容易得多。”
“你想要什么?院珏?”
顾自牢的声音很轻,轻得没有底气,换言之,他觉得用洞天福地换取院珏,只有世上一等一的大傻子才做得出来。
“还有很多药材,比如这个地方,我想获得中等药材的使用权。”
顾自牢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道:“彩寻寺隶属于学院,和汲宗没有关系。”
“你没有吗?”
凌散笑着反问。
“就这些?”顾自牢奇怪的凝望着眼前的少年,总有一瞬间,顾自牢觉得这少年似乎不会算账,但仿佛他又觉得,少年并未吃亏。
洞天福地太过珍贵,余下的时间里,顾自牢都好像觉得屋子里的一切是场梦,汲宗太需要这场梦中,梦中,他迷迷糊糊的答应了这个少年很多请求。
“牢先生,谢谢你的令牌,我们会再见的。”
凌散打开小屋大门,侧着头轻笑道:“我会告诉你,当寰宇秘境开启的时候,这段时间,你就该做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