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和无动于衷。
谢与归活想上去把妹妹打晕,让她闭上惹人不快的嘴,奈何怀中的林不移更加凶险,让他一瞬间做不出取舍。
林不移吼出一嗓子,更是呕血呕的呼吸不畅,脸色涨红隐隐瞧着青紫,是窒息前兆。
谢与归只略懂些许皮毛医术,奈何用完知晓的顺气法子,都没让林不移缓和半分。
看脚步微移的谢春和,谢与归只恨自个没三头六臂,“娘娘!”
用称呼提醒她,想清楚她眼下的身份。
谢春和看了哥哥片刻,藏着身侧衣袖中的手一寸寸捏紧,掌心都有了疼意。
她只是走上前,冷睨着他的夫君朱崇升。
三年的隐忍,只为了让所有在乎的人平安,如今朱崇升做的事已踩到她的底线,以至于最基本的恭敬,她都不想给了。
或者说,颇有不怕死的劲头。
“你对我不爽,对国公府有芥蒂,就冲着我们来,自古帝王疑杀功臣,史书比比皆是,何必牵扯无辜之人?”
朱崇升私下同谢春和有过嘴皮官司,他都因着谢春和年少不多计较。
有些话他可以容忍,有些举动他可以为其遮掩,只是这等触他逆鳞之言,让他如何能忍?他是帝王,也是男人!
“谢春和,不要满是仗着你有孕胡作非为,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谢春和呸了一声,言辞犀利满是愤懑。
“胡作非为?究竟是我胡作非为,还是你仗着你的身份胡作非为?”
“从眼下愈演愈烈的宁家案,到今夜你让人猜不透的闹事,到底是谁在胡作非为?”
“我答应进宫,就是认命,我以你为夫,对你还不够恭顺吗?”
手落在日渐隆起的肚子上。
“我在你眼里只是个生儿育女的工具,是你威胁国公府的存在,所以我认了,可你现在用我去害林不移,去危及林家上下性命,你要我如何继续忍下去?”
她愤怒的声音中,已有了两丝隐忍哭腔。
“不移?”
谢与归惊叫在耳边响起。
谢春和侧眸,看赫然吐出口黑血的林不移,目光嗖地落到朱崇升脸上。
黑血,是毒!
连着谢与归眸光也钉在朱崇升脸上!
下毒,不可能有机会下毒的?
除非……
谢与归看向行刑的棍子。
棍上抹毒,用击打要人性命非常常见,是不少假仁假义大家族处置下人的手段。
只凭着猜测,就草菅人命?
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他效忠的帝王。
“朕没有!”朱崇升切齿,一国之君杀人需要下毒吗?“朕要杀人,谁敢不死?”
谢与归被怀中急喘的人吓得收回目光,将他抱着,手掌接住他嘴里呕出来的黑色,“来人,叫太医!”
太医已去叫了,就看林不移能不能等来了。
林不移眼神惊慌,扯着谢与归衣袖,挣扎地仰起头。
是要和他说什么。
谢与归拿着衣袖给他擦脸,使劲摇头,“算我求你,你别说话,等好了再说!”
林不移是他最好的哥们,是他降生后,除开大哥以外,认识的第一个好友。
对他的意义非同凡响。
原本他们可以从兄弟变成亲戚,却被他一手变成分崩离析。
他想要补偿林不移的……
为什么老天爷让林不移回来了,让他重新有了能够说心里话的人,又要再度夺走。
他从未觉得和林不移绝交过,在他心中,这人是他一辈子的弟兄。
眼眶有热泪在滚动,“林不移,你撑撑。”
他再度无助起来,如同回到了北地的战场,一睁眼,一回神,世间再度只剩他一个人。
“来人!快去叫太医来!”
林不移呼吸变得急促,甚至表情开始扭曲,一个劲地仰起脖子,血似乎都没有气力再呕出来,他只是一个劲望着谢与归,扯着他衣袖的手腕爆出青筋,拼命抬起头,无声叫着谢三。
谢与归耳朵凑过去。
林不移断断续续,“谢、谢三、我家里人交给你了,还,还有,要吃肉,还、有——”
声音突然停止,攥着谢与归衣袖的手直接落下,脑袋耷拉下去。
空气静止。
鲜活的人就在瞬间没有了。
“林不移!”谢与归使劲摇着他,对着周围咆哮,“太医,太医在哪里!为什么还没来!”
他只有一个说得来话的兄弟的,为什么老天爷也有夺走!
为什么!
分明刚刚还在开导他的人,怎么就直接倒在他怀中了!
“林不移!”谢与归使劲摇晃沉沉睡去的人。
谢春和反应过来时,立刻就要过去,却被朱崇升眼疾手快拽着,“你现在是朕的妃子,去心疼外臣,是要给朕戴绿帽吗?”
说着声音又是一沉,“是要当着朕的面,给朕戴绿帽子吗?”
谢春和面沉如水,看怎么都没被摇醒的林不移,知道她现在做什么都晚了。
“现在人死了,陛下还要查什么?是要将我下大牢吗?”
朱崇升深吸口气,“你还有孕,先回宫。”
“你让我来,让我看着林不移死了,现在又让我走,这就是天子折磨人的手段?”谢春和咬紧牙,“我分明和他什么都没有,你的妃子谁没关起门来,和太医们说过话?”
她指着林不移,还想说什么到底是闭上嘴,“我等着陛下对林不移死因的说辞。”
说罢,她被“请”她离开的太监带出宣政殿。
走的果断干脆,甚至都没停下脚步多看林不移一眼。
出了殿门,为玉已抓着今日当值的太医,和去请太医的侍卫一起跑了来。
为玉看被人带出来的谢春和,心中升腾起不祥预感。
不应该,至少不应该直接就……
跟着,有东西落下,是太医手里拎着的药箱。
瓶瓶罐罐地上摔的到处都是,里面救人的东西砸的到处都是。
似乎预兆这些东西已无用武之地,没了也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