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道,象州。
骆炳汉匆匆赶到阳寿县廨,衙役通传之后,县尉覃章走了出来,与骆炳汉低声交谈了几句,两人又匆匆离开了县廨。
骆炳汉跟着覃章来到一家骡马店,出来的时候,二人都骑着驴、戴着斗笠,覃章还脱去了官服,换了身灰旧缺胯袍。
二人骑着驴急往北郊赶去,行了约两刻,路边有间茶水铺。二人将驴交给店家,径直走进茶水铺的后院,然后熟练地跳进了一口枯井里。
钟婵和韦青筱一直等到申时,二人才从枯井里爬出来,骑上驴又沿来时的路返回。
“我们去看看。”韦青筱急于查明真相,但钟婵仍对龙首山绯云阁枯井下的「人面桃花」心存余悸。“不可,贸然下井极危险。我们先分头查探,你查骆炳汉,我查覃县尉。”
“我担心,他们迟早会知道丁叔已经不在了。”
“我们三日为限,若是查不出来,我们就抓一个人质,带我们下井。”
二人展开身法分头行动,韦青筱赶回了骆襄的竹屋。没过多久,骆炳汉也不出所料来到骆襄的住处,一见韦青筱面就问:“老丁在哪?”
“骆叔,钟姑娘担心有人还会对丁叔不利,所以带着丁叔去了别处疗伤。”
骆炳汉看上去有忧有疑,还有些警觉,“这样也好,希望老丁能逃过此劫。我去找过覃少府,他答应帮忙查明此事。”
“骆叔,如你所说,丁叔十几年相安无事,为何我们刚见到丁叔,就有人动了杀心?难道有人害怕我们知道什么?”
骆炳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象州倒是来了不少可疑的外乡人,韦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骆叔,你说会不会是青剑嵩的余孽在兴风作浪?”
骆炳汉闻言,神色一变,但又很快掩去:“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天理教早已经覆灭,象州也已经承平多年,哪还有什么余孽,不要胡思乱想!”
“骆叔之前不也怀疑,青剑嵩遗留的邪物还在为祸象州?”
“那不过是猜测,这些事还是交给覃少府去查吧。骆家庄的事已经够多了,向云还没醒过来。”
“可是,骆叔,如果不找出象州鬼事的源头,向云一家的悲剧很可能还会发生。”
“够了!不要再说「鬼」了!”骆炳汉突然大喊道。谁知,他的喊声吓得骆襄直愣愣地盯着他,也跟着喊了起来:“阿爷,不要鬼!阿爷,不要鬼!”
骆炳汉听见骆襄的声音,一时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双臂,动容道:“襄儿,你终于说话了!”但他立即察觉到不妥,忙松开手,又接着道:“你已经很多年没说过话了!”
尽管骆炳汉极快地平复了心绪,但韦青筱已经看出,他在掩藏自己的情感。可韦青筱想不通,他为何要掩藏?
“骆叔,骆襄几日前就开口说话了,他每次开口都会说「阿爷,不要鬼」。不过,上次他还说……”韦青筱故作回想状。
骆炳汉急道:“上次他说什么?”
“好像是「阿爷不认襄儿」之类的。”韦青筱说着,偷眼细瞧骆炳汉。骆炳汉强忍泪水,眼中透着愧疚,却又不敢表露。
“天色已晚,我要回骆家庄了。有劳韦姑娘照看襄儿。”骆炳汉咬了咬牙,转身快步离去。韦青筱望着他的背影,突听骆襄真的叫了声“阿爷不要襄儿”,韦青筱看着骆襄,只觉得头皮发麻。
……
钟婵一连跟踪覃章两日,覃章不是到公廨应差,就是回家照看儿子,若非要说有什么可疑,就是他似乎有些惧怕自己的妻子,刻意离妻子远一些。
明天就是三日之期,钟婵没有时间等他自己暴露,只得出手推他一把。入夜后,钟婵换上黑斗篷,等孩子睡下后,兜头蒙面闯入覃家,持刀挟制了覃章的妻子,故意哑着嗓子道:“覃少府最好不要声张,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你是什么人?”覃章看上去很紧张,还很害怕。
“北郊茶水铺的枯井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覃章话刚出口,却已顾不上钟婵,转而担心起妻子,“阿九,你别怕,没事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马上放了我娘子,否则……”覃章急得不知该说什么。
“枯井下面是不是青剑嵩的余孽?”钟婵又追问道,她感觉覃章娘子浑身发冷,有些怪怪的。
“是、是,求你了、求你了,快放了我娘子……”覃章急得面红耳赤,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