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云没有作声,卓不浪接着道:“上官兄气恨的不是觉相大师,而是这桩命案、这桩不合时宜的命案。侠理寺四大神捕中,其他三人想必正在为朝廷缉拿反贼,唯独上官兄留在酉山。近日又有武盟帮会牵涉吐蕃细作案,按理这次无论如何也该轮到上官兄出马,却好巧不巧又遇上觉相大师的命案,下山无望,武盟已有十余年未见命案,偏偏这个时候发生命案,上官兄心中气恨也是人之常情。”
“卓楼主知道的事不少,就不怕招人忌讳。”
卓不浪不置可否,又接着道:“觉相大师,少林高僧,三品高手,居酉山多年,德高望重。能在酉山杀死觉相者,绝非泛泛之辈,此案怎么看都绝不是寻常命案,定然牵涉极深,武盟六堂三寺,恐怕鲜有人愿牵连其中。不论是为避嫌、还是为查案,又或是为其他目的,武事堂中有人提到了问星楼。上官兄气恨,本就不想过问此案,正好顺水推舟……”
上官青云脸色再变,卓不浪笑着转过头,朝谷灵眨眨眼,“不知卓某猜中了几分?”。
其实旬月以来,谷灵日日听卓不浪和百晓谈论武盟,就像是常居酉山一般,对武盟也算是如数家珍。侠理寺巡判四人,江湖人称「四大神捕」,心思缜密的「冷面」秦霜正在追查南诏乌蛮各派与吐蕃勾连的证据,耳目众多的「蝠耳」米有余刚刚拿下少海帮帮主,仵作出身的「犬嗅」褚留陈已查出燕山门蛰伏多年的细作,只有长于勘查的「鹰眼」上官青云被留在酉山,无缘平反之功。方才卓不浪的推测,谷灵也想到了七八分,惟有上官青云的心情,谷灵未做猜想,她知道卓不浪是有意激上官青云。
“凡事不过买卖,卓某愿助上官兄下山建功,也可以作武事堂的刀,但可不能用完之后弃如敝屐,总得有所酬报吧。”
“卓楼主的话,我会一字一句禀明武事堂。”上官青云看着卓不浪,沉声道:“卓楼主,树大招风,上官先行告辞。”
“多谢上官兄提点!”卓不浪叉手送走上官青云。身旁久未作声的庄礼贤道:“初来酉山就跟武事堂讨价还价的,卓楼主真是第一人!”
“哦?”卓不浪故意四下望望,压低声量道:“庄堂主,卓某初来乍到、不懂礼数,方才是否过于狂妄?”
“啊?这……”庄礼贤实在没想到,卓不浪竟会有此一问,“卓楼主技高胆大、为人洒脱……不算狂妄、不算狂妄……”
“哦,那就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庄堂主海涵。”卓不浪叉手谢道,十分谦逊。庄礼贤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卓不浪……武盟已经许久没有这般人物了,我很好奇,你在酉山到底会翻起什么风浪!”
离开四顾堂之后,谷灵责问道:“你刚才为何捉弄庄堂主?”
“有吗?”卓不浪一脸无辜,“我只是按你说的,「一日三省吾身」,所以才问问庄堂主。”
谷灵闻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要太过自负,酉山之上无等闲之辈,庄礼贤阅历平平却能坐稳四顾堂,不是无缘无故的。”
“难怪我阿娘常说,谷姑娘在我身边,她放心很多!”卓不浪眼含深情地道:“谷姑娘,有你在……真好!”
百晓听后暗自发笑,谷灵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卓不浪又凑到沈恬身边,小声道:“沈大哥,昨夜觉相被杀,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沈恬摇摇头。
“你说,如果是你杀觉相,能做到无声无息吗?”
“正面搏杀,绝无可能。”沈恬道。
“也就是说,凶手必是在觉相毫无防备之下伺机偷袭。能让觉相毫无防备,必是他熟知信任之人,只是……”卓不浪又摇了摇头,“人心难测,很难知道一个人心里真正信任的人是谁?”
沈恬眼望远方,“上官青云以命案现场勘查闻名,方才听他所言,恐怕现场遗证也没有线索。来无声、去无影,杀一个三品高手……真有行事如此周详的凶手?”
“若非如此,我们又如何向武盟要价?”
“若武盟应承,委你巡判之位,田记与崆峒派的讼告应无不公。”
“当然,公正本就在我们手中!”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