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陈公公就是在跟着管家出去熟悉采办香料事务时重逢的。
陈沈两家是故交,她是沈家的儿媳自然知道陈家的事情,也与陈公公有过几面之缘。多年未见,京中重逢,自是感慨。得知陈公公的经历后,两人一拍即合,共同报复皇家。
为防被人发现,他们做得既小心又仔细。先是将香料换成次等的,再将次等的换成假的,最后将假的换成有毒的。
陆知鸢回想了一下,七年前,初见太子时他的确有些许的中毒症状,是她暗中给他服了解毒丸,才将他体内的毒素清除。
那时的陆知鸢并未多想。后宫阴谋多,且他还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中个毒,栽个跟头很正常。知他常中毒,每次他来荣华宫都会找机会给他诊脉,发现他中毒,就会给他服用解毒的药物,直到他百毒不侵。
太子防这个,防那个,唯独没有防备自己宫中。若非那些管事给她下马威,她也不会这么快查东宫的事情,她不查,嬷嬷就不会自缢。嬷嬷不自缢,香料的事情就有可能被隐瞒下去。
嬷嬷在信中写道,她在东宫从未受过欺辱,太子仁德,宽待下人,若他为帝,兴许是个明君。皇帝重病在身,皇后娘娘潜心礼佛,报仇多年,越发觉得这仇报得没意思。她决定放过太子,放过自己。
看了下时间,这封信是在三年前写的。那时太子已经百毒不侵,饶是嬷嬷继续在他的香料中做手脚也察觉不出来。
在那堆信里翻了翻,找了封墨迹尚新的打开。
在这封信里,嬷嬷说到了与陈公公有关的事情。她说她劝陈公公放弃报仇,与春喜一起好好过日子。她说春喜是个好孩子,且已到了婚配之年。她无儿无女,孤身一人,愿意把她这些年攒的钱都给春喜做添妆。
陈公公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听不得劝。在信的末尾她写道,她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被陈公公杀死了。对于死亡她没有任何恐惧,她说她是一个懦弱的人,想死,下不了手,能被相识多年的朋友杀死,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
陆知鸢一阵唏嘘,命人将嬷嬷厚葬,若有可能,找到她夫君的坟,让她与她的夫君合葬。
太子进来时,她正在流萤的陪伴下烧那些信。流萤看到太子正要行礼被太子,被太子示意噤声。流萤了然,抿嘴一笑,默默地退了出去。
“殿下忙完手上的事情了?”
“阿鸢都没回头怎知是我?”
陆知鸢头都没抬,继续燃着手里的信:“流萤是我的贴身婢女,与我一同长大,我不仅熟悉她的气味还熟悉她的脚步声。同样的,我与殿下相处七年,也熟知殿下的一切。”
“我去地牢了。”太子蹲在陆知鸢旁边:“看见了阿鸢审讯人的样子。”
“太子哥哥觉不觉得阿鸢很过分?”陆知鸢歪头看向太子:“陈公公也算是宫里的老人,阿鸢没有给他留活路。春喜只是帮凶,阿鸢却让都尉府的人把她带走了。按照北凉律法,在无人求情,无人周旋的情况下,少说也要在那大牢里住上几年。待她出来,黄花已逝,没准儿还要记恨阿鸢。”
“阿鸢对她已经足够仁慈了。”太子还像她小时候那样抚了抚她的头顶:“嬷嬷对她有恩,她却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杀。这样的人,即便阿鸢放过她,她也会记恨阿鸢。既然都是嫉恨,不如公事公办。阿鸢是太子妃,她一个罪奴,就算记恨阿鸢,又能如何?”
“太子哥哥说得对。”陆知鸢松手,放任最后一封信在铜盆里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