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当年那场大火,没有烧点一点阵法书卷!散布出那样的消息,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南阳再富庶昌盛,也架不住天下人对阵法一物的贪婪!那场大战,不就是以阵法书卷为目的而发起的吗?
所以……桃花谷谷主认识她娘亲!
所以……桃花谷谷主极有可能是南阳皇室中人,或者是南阳皇室极为亲近信任之人!
所以……他到底是谁!
林筱冉双拳突然紧捏,想起来三年前她在南阳时小舅舅和她说的话。
那场几乎血洗了整个南阳皇室的谋反扰乱,藏着太多的谜团了。
四十万的暗尘军就在郊外,为何先帝不令其来救,反而千方百计让嫡长公主带出去?为何素来明智的先帝会在关键时刻犯糊涂?为何不利用醉仙居的势力从后路离开?
这些都太不符合情理了!
可是……为什么呢?
林筱冉烦躁地摇了摇头,阴沉着小脸始终想不通其中的异常。
“那你呢?就算那桃花谷谷主非寻常之人,但要花数年时间培养出一个天下第一谋士也不容易吧!”
何安归的身子顿时僵了僵,垂着头不敢直视林筱冉那双迸发万丈光芒的眸子。
“我……和上官煜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你和你娘亲。”
“什么意思?”林筱冉一愣,不解地看着何安归,连怒气都冲散了几分。
“坦白说,我们就是为你娘亲、为你而来。”
林筱冉皱了皱眉,还是不明白何安归的意思。
什么叫做为她们而来?
何安归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我们都是谷主手下的一颗棋子。上官煜比我早出谷,出谷时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谷主给他下了命令,让他去夏木国,建功立业,护着也监视着林家和你娘亲。”
“监视?!”林筱冉心中狠狠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安归,“他想做什么!”
监视林家……
林筱冉眯了眯黑眸,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着何安归冷冷地问道:“是监视林家还是监视我娘亲?”
虽然当时的林家算是在夏木国是三足鼎立的一足,但那也仅限于在朝堂之上,有什么值得一个江湖门派如此忌惮?
唯有……手握四十万暗尘军和醉仙居的娘亲!
所以……在那么久之前,她们就已经被盯上了吗?或者……更久……
只是……娘亲手握醉仙居和暗尘军的事情连林凯源和林子轩都不甚了解,只有她和林筱渺略知一二,为什么那个桃花谷谷主也知道?
“两者皆有。”
林筱冉双拳紧攥,双眸折射出百尺寒冰。“他都要些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都要。”何安归顿了顿,有些踌躇,“我出谷晚,只知道上官煜曾在军中打听过林将军的消息,其余的,我不甚清楚。”
“你也送了?”林筱冉眯了眯眼,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扑倒猎物的豹子,亮出锋利的爪子。
何安归整个人僵直了身子:“是。”
林筱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心中的怒火,只是那抑制不住的恼怒让她有种想要杀了何安归的冲动。
她一时心软救下的人,竟是一个陷阱的开始!她信之任之的朋友,竟是从一开始就抱着别样的目的接近她!
何安归……天下第一谋士!
是啊!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出个门都能遇上天下第一谋士被人殴打欺负!亏她还以为自己随手救下的人是块不曾被雕琢过的璞玉!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天下哪还有她那么傻的人!
什么偶遇!什么巧合!不过都是别人苦心积虑谋算来的!
是了!天下往来者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何安归……”
满腔怒火,在对方长久的默然下,终是化作丝丝缕缕化不去的难过委屈,红了那双美得绝寰的眼。
“亏我把你当作挚友,整个醉仙居都交到你手上,你便这般待我……”
“何安归,我林筱冉交友有两条底线碰不得。一是背叛,二是利用。”
“而你从来就不是我的人,如今这般倒也算不上是背叛了我。且你一开始找到我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也并未利用我做什么。所以……我不会杀你。”
“何安归,天下第一谋士?我想探探你到底有多深的城府!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何安归,是我眼瞎看错了你,错把敌人当作朋友,是我无能。我不怪你。”
林筱冉仰头望天,将眼中的泪水重新逼回去,明媚冷艳的红唇扬起一抹凄冷的笑容,那边耀眼的笑刺得何安归心口一痛。
“筱冉……”何安归慌忙伸手试图去拉住林筱冉,却只拽到一方衣角,“你一直是我的光,一直都是……”
林筱冉面带嘲讽地看着何安归:“但你还是选择舍弃了我,舍弃了……你口中所说的光。”
“我……”何安归满心苦涩,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林筱冉的话。
“咳咳咳……”林筱冉忽地捂嘴咳嗽了起来,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主子。”浮华皱眉微微侧身挡住了江晋的视线,忧虑地看着虚弱得仿佛来一阵风都能被吹走的林筱冉,“主子莫气。人各有命,道殊罢了。”
林筱冉缓缓点了点头,自然明白浮华挡住江晋的举动,微微低头看向手中的帕子,墨色的瞳仁狠狠一缩。
锦帕之上一块血色晕染开来,像极了幽冥界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如火如荼,至尊妖冶,不绝如缕。
那般潋滟的血色,美得不可言状,美得……令人窒息,却也似乎在隐隐昭示着什么。
只一瞬,林筱冉便收起了手中的锦帕,心中已然冷静了不少,冷眸看向半跪在地上的何安归。
朋友这种东西……对于她这种城府的人来说,还是不要找何安归这般智如妖的人了。
注定是假的……
光?呵!
人非草木,无光亦能活!
她……不过可有可无。
“何安归,本公主且问你,你如何知道那人就是我娘亲的?”
林筱冉称呼里明显的疏离让何安归心中隐隐作痛。
“我曾听过谷主夫人唤那女子阿浅。出谷后几番打听,也就能猜测到那女子是谁了。”
“阿浅……”
那是至亲至近的人才会唤的称呼……
谷主夫人……又是谁?
林筱冉的眸光一寸一寸地冰封着,毫无情感地看着何安归,仿佛方才那个难过伤心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你们之间是怎么传信的?进谷的路在哪里?”
近乎审问的态度让何安归也深深地明白,他这是在她本就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心上又狠狠砍了一刀。
他的光……
他失去了永远捉住那抹光的机会……
甚至……永远失去了感受那光温暖的机会。
他该知道的。
他早就该知道的。
从他设法遇见她,令她救下自己开始,他就永远不可能拥有那道光。唯一值得庆幸和欣慰的是……至少他看到了这黑暗一生唯一的光,曾有过一段时间与心心念念的光只有咫尺之近。
但……也是不幸的。得之而失,才是最最要人性命的!若他从不曾遇见光,便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在黑暗中游曳,便一辈子……不会向往光。
可偏偏,他遇见了,甚至曾经那么靠近过他的光!现在又突然失去,心中的不甘与贪念只会让他渐渐失掉他引以为傲的清明和理智。
何安归的手死死攥着林筱冉的衣角不肯松手,却也不敢以他那自认肮脏卑微的身躯去触碰林筱冉,只是卑微地俯着身:“没有回去的路。至少……我和上官煜都不知道。桃花谷有规定,谷中之人,未得准许不得擅自离谷。出谷之人未得准许亦不得擅自回谷。上官煜和我出谷皆是提前吃下迷药由谷主派人送出桃花谷的,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至于消息……谷主会定期派信鹰来收的。我们是没法子联系上谷中之人的。我也曾派人跟随信鹰追去,结果……人没有等回来,反而等来了谷主的责罚。”
“所以也就是说……你对本公主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林筱冉纤长的玉手挑起何安归的下巴。明明是妩媚轻挑的动作。却硬生生被林筱冉做出了几分柔软的杀气。
柔软的杀气。
不忍心和理智交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