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老规矩办,浸鸭笼。”
年轻人哀哭号泣着被拖了下去,我一脸慌忙地望向身边这位眉目慈祥的老妇,扶着她的手臂问:
“阿婆,何谓浸鸭笼?取乐之物罢了不值什么,小惩便可!”
老夫人目色安详地于我面上停驻少时,轻轻拊了拊我的手背,又吩咐另一个领班:
“把前日浸下去的那个绞上来,给殿下看看。”
甲板上喀哧喀哧地响起绞动绳索的木轮声,绳索的尾端拴着一只可以装下成人的铁笼,铁笼哗啦啦沥着水,里边躺着的是一具枯枯苍苍的白骨,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阿婆……”
“国无严律,必有贼臣;家无严法,必有贼子。这便是老身交给殿下的答案。”
回到三大坊,几个被告发贪墨的司库仍跪在堂前听候发落,我坐下来,他们都跪上前,围在我的裙边哭泣、忏悔,我心痛如绞,垂下头幽幽道:
“你们都是姐姐留下的人,跟了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净受委屈了。”
他们俯首连称没有委屈,又说甘愿效死,我阖了阖有些胀涩的眼眸,轻轻地说:
“好,我会从体己里拨一笔银钱,安顿你们的家人。你们——安心去罢。”
“小小姐……”
我迎上他们绝望哀惧的目光,努力克抑自己声息的颤栗,挥一挥手,让刀斧手将他们带了下去,又轻轻睇一目余下的人等:
“法不责众。”
我听着庭院中那些裹着凛风的哀嚎,冷冷地说:
“今后,还是称殿下罢……”
晚来彤云漫天,江南于我模糊的泪眼中笼上了一层阴幽的的血色……
回京途中,我将若甫叫到我的车厢里,嘱咐他说:
“等回到京都,你替我将银票送去那些宰臣府中。”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宽慰我些什么,我低头抚了抚他的手背,摇一摇头:
“你要与他们好生交游,待喂饱了这些狼——总有一日,将他们一网打尽……呵,有钱能使磨推鬼,若甫,总有一日,我会助你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