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还是杀了我?”尼托呵呵一笑,又坐回了椅子上,他伸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将一颗跳动的心脏掏出,“为了我们的神,我可以献出我的心脏,但我希望临死前可以知道王究竟要做些什么。”
“王这么做自有深意。我们无权过问。反而是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阿斯卡纶!”尼托突然吼道,“我要知道真相!”他将跳动的心脏塞回了胸膛,取下了腰间的布偶,“我可以去死,但阿斯卡纶做错了什么?就算你认为我所践行的惊悚之道背离了惊悚,那又与阿斯卡纶何关?”
阿斯卡纶,前恐怖屋三大公爵之一的布偶公爵,于寂静历二百九十七年失踪,其侄女乐博娜接替其位,成为新一任布偶公爵。雅琪回忆着书中对恐怖屋的介绍,觉得自己似乎牵扯进了一件自己不应该牵扯进的隐秘之中。
她低下头,食指弯曲,托着下巴,思考着接下来要如何应答。
“怎么,你也知道王做错了吧。”看到雅琪久久没有回答,他冷笑了一声,“他错了!他不应该杀死阿斯卡纶,她是那么忠心,对她的神那么虔诚。”
“我已经听到了你的心声,我可以带你去见王。”雅琪抬起头道,“王会将一切都告诉你。阿斯卡纶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神。”
“王终于愿意见我了?”尼托忽略了雅琪的后半段话,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这么多年了,王一直躲着我,还派人刺杀我。现在他终于愿意见我了?哈哈哈,阿斯卡纶,我会为你找回公道!”
看着尼托在高台上狂笑,雅琪终于舒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股剧烈地呕吐感升腾而起。
雅琪弯下了腰,捂着肚子剧烈的呕吐,一摊多彩的粘稠液体从嘴中涌出。它落在地上,蠕动着逐渐化为了一名女子。
“真是让我好找啊,哥哥真是会给我找麻烦,把你藏得这么深。”莫妮拉撩动自己棕色的长发,看着在上方狂笑的尼托,“但至少都是值得的,你是最后一位了。”
莫妮拉闪到了尼托的背后,轻轻地揽住了尼托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语:“梦中的我是不是你梦中的阿斯卡纶?”
尼托这时惊醒了过来,他混沌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伸手掐住了莫妮拉的胳膊。
“还有莫桑奇,为了取代他,你知道我又费了多大劲儿吗?我好害怕失败,我总是担心着一切,这种恐惧,这种对未知的颤栗,你明白吗?”莫妮拉越说越激动,她的手指按在尼托的脖子的动脉上,颤抖地道。
“为什么哥哥总要与我作对,为什么?害怕是一种那么美妙甘甜的滋味,为什么他要帮你逃避享受这种美味?”莫妮拉尖叫道。她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惧怕,“哥哥蹂躏我,总是给我找麻烦,让我惧怕,他心中有我。可是这又很讨厌,他总是让我费更多的时间完成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尖叫着,用锋利的指甲刮挠着尼托和自己的脸颊:“死亡真的好可怕,你将会什么都不知道。但为了我能活下去,还请你去死一死吧,就当是为了你们的神,这真的都是值得的。”在莫妮拉的尖叫声最大的瞬间,莫妮拉的手指插入了尼托的脖子,轻轻地将他的脑袋拽了下来。
“啊~”莫妮拉将尼托的头扔下了高台,仰着头,用满是鲜血的手捧着自己的脸,“完成了,我居然完成了!”莫妮拉抓挠着自己的面颊,“魁星我要来找你了,你会让我体会更深的恐惧吗?我真的好期待啊!”
雅琪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疯子杀死了另一个疯子,一脚将滚到自己的脚边的脑袋踢走,现在她只能祈求这个疯子能够正常一些,带着她和艾丽莎离开这片梦境。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尼托的脖颈中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冲破了屋顶,直射在了天空的血月上。
血月受到血光的刺激,不断收缩膨胀,就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呜~呜~”她的耳边响起了模糊的呜咽声,这声音她已经听到了许多次,但都没有这一次那么清晰。周围的房屋开始虚化,莫妮拉的疯狂吼声也随着房屋的虚化变得缥缈,就像是一场不怎么真切的梦。
她抬起头看到空中那轮血色的月亮,不,月亮不会如此耀眼,那是血色的太阳!
周围的焦枯树木也与之前梦境中的不太一样,更加的扭曲,更加的无法用言语描述。在这里,一切的概念变得混淆,眼前的一切分明在无穷远的远方,但却又触手可及。焦红的巨石,汇聚在空中的黑色尘埃与沙砾,干裂的红土地,翻涌的黑水就这么合拢在一起,它们彼此交融既不分彼此又泾渭分明。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怎么办,怎么办?”她的耳边响起了嘈杂的低语,数道通红的影子在她的面前忽闪忽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它们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吵得雅琪心神不宁。
“够了!”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突然炸响,令那些声音停了下来。雅琪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在巨石林立的远方,一个抱着巨大球体的干枯躯体枯坐在更高大的巨石上。
“她很快就会回去的。不过可以交流其实是一件好事。”那个巨大的家伙睁开了眼睛,它的全身都是眼睛,但又与眼睛不完全一致。那些似乎是眼睛的球体中是一个又一个场景,其中不乏只有在史书中才能看到的恢弘悲壮的战争,它怀中那颗巨大的球体不断地旋转着,透过微光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类似于地球仪一样的事物,不过比起平面的地球仪,它更加具体与逼真。
正当雅琪想要更加仔细地去观察的时候,那个东西的声音直接灌注在雅琪的脑海中,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不要看,不要想,不要理解,不要相信,更不要靠近……”
“惊悚。”
……
奥拉夫站在台前,今天是他成为飨宴大公继承人的日子。他有些怀念自己的那些伙伴,而现在却只有罗杰陪在自己的身边。
这只是一场梦,一场不断循环永无休止的梦。莫妮拉的话仍然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我之前的选择正确吗?”在莫妮拉临走前,他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都要任由命运摆布,祂会公平地给予万物幸运与不幸。”这是莫妮拉的回答。
奥拉夫不懂这些,他不愿任何人受到伤害,但从尼托的表现看,自己可能选错了吧。但这又能怎么办呢?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至少他问心无愧。
“少爷,您该上场了。”莫桑奇低着头走了进来。
“你为什么不看我?”奥拉夫有些暴躁,“看着我!”
“哥哥!你怎么了?莫桑奇是谁?”罗杰的声音让奥拉夫一愣,他看着面前将头扭向一旁不愿看自己的莫桑奇,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他苦笑了一声,正了正衣服走上了台子,他看着下方民众投在自己身上热切的眼神,内心却仿佛坠入了冰窟。
“我……”奥拉夫张开嘴,想要发表演讲,但还未开口,大地便开始震动。“有灾厄的信徒,快跑啊!”民众们发出凄厉地尖叫开始四散奔逃,一群身穿灰色衣服的人从地下涌出,带着对神明的尊敬,朝着自己扑来。
他抬起头,看到空中出现了一道裂口,一只只粘稠的黄褐色眼睛正透过裂口盯视着自己。
“我只是一件工具,他们所有人的工具。”奥拉夫的胸口一阵抽痛,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身体弓成了虾米,他听到了罗杰悲伤的喊声,民众绝望的嘶吼,信徒狂热的呐喊,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那一年他被信徒掳走,成为了一件工具。
……
“啪嗒!”肯德里克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脑袋,脸色变得铁青。他亲眼看到尼托的眼神从惊讶到愉快又到惊恐,最后定格在悲伤中带着一丝解脱。
也许这才是他所追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