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寒风阵阵,寂静萧索。
一大一小的楼船与艨艟于港口起伏,大的战船上面挤满了乱成一团的百姓,啼哭声,呜咽声,叫喊声交织成团,混作一处。
小型艨艟上屹立着三道身影,正是方鸿煊等三人。
“大人,此番前去,务必多加保重。幸亏我等有所准备,如若不然这澄江城的百姓将彻底沦丧。”
“只是船上物资并不充盈,至多还能坚持两日。还望大人念及此处百姓,稍加快些。”
计朗语气震颤,好似有莫大的委屈。只因他仅能眼睁睁看着手底下的好儿郎为袍泽弟兄掩护,纷纷化作了那天理难容的行尸。
“军中尚能征战者还有几人?”
“末将军衔为曲长,麾下将士不过五百之众。现今细算,完好无损者仅剩下两百十七人..”
“大人,不好了。行尸越聚越多,负责断后的弟兄们早已支撑不住,阵线..破了..”
“什么!”
计朗面露骇然,顾不得悲伤的他登高远望,发现街口早已聚拢了成团的行尸,带头冲锋的正是他昔日的部将。
“快,砍断绳索,直接启航!那些尚未登船的百姓统统放弃!且留下五十人,为两艘船再争取片刻。”
“取我刀来!为我着甲!”
“计大人,你先撤退罢。船上成百上千的百姓没有您调度,那将慌乱成什么样?!”
旁边裹甲士卒出声哀求,计朗却是纹丝不动。
“只有带头冲锋的将军,没有贪生怕死的计朗,我意已绝。你等违抗军令,莫非是想造反么!”
“至于我的子嗣,发妻还望各位照看一二了....”
侠客却是上前制止了计朗,他那宛若冰霜的面皮此刻也有了少许笑意。
“计曲长,你等先行一步罢。某留下断后,为你们争取片刻时机..”
“万万不可!大人还有要务在身,可不能折在澄江城!”计朗虽是感动非常,却也没有接纳这个提议。
“讨魔校尉本职便是守护一方百姓安宁,既是瘟疫邪祟,那自然得由我等先行顶上..”
简世清虽是劝解,然而其语气却是坚决异常,不容半分质疑。至于身旁的陈清河并未作答,而是默默的站在了方鸿煊身后。
前几日,牛家镇港口他已当过一回逃兵。此番旧景重现,他又岂会甘心重蹈覆辙!
计朗闻言顿时涕泪横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他厉声呵斥周遭裹甲士卒上船。
待到周围仅剩四人,他这才嚎哭出声。
“这死去的两百八十三人皆是我挨家挨户征询得来的,他们都有名有姓,也是各自爹妈的心头肉。”
“没想到仅仅是过了几个时辰,我与他们便阴阳两隔了..这叫我如何面对他们尚存于世的父母..”
“若是他们因为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那是死得其所。可他们是死在了自己人的阴谋里..这叫我如何能接受?!
一切都是我勘察不利,放了贼人进城,这才酿成大祸,半数澄江城的百姓间接死于我手..”
三人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三旬左右的糙脸汉子放声痛哭,不过几息功夫,他便拭去泪痕。
“末将..末将只是觉得太累了..给各位大人看了笑话,还望海涵莫怪。”
“且快些上船罢..”
计朗再次郑重行礼,这才三两步一回头的不舍登船...
“你们两个也先上船罢,于某而言,独自行动更为自在。若是你们皆留于此地,怕是有些难以脱身了。”
方鸿煊拍了拍陈清河的肩膀,并未言语。然而陈清河虽说是初出茅庐,反应却也是不慢,近乎是转瞬间,他便想到了方鸿煊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