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行再睁开眼睛,只觉得好似是躺在大车上颠簸,顺子的脸出现在天行的视线之中,满脸关切地说:“大哥,怎么才醒!不知道那些黑心贼给你灌了什么?唉,这可怎么办?还说去救秀儿呢,咱俩都成肉票了!”
天行动了动,发现自己被反绑着,手都勒得麻了,再看顺子,也被反绑着,头发竟然被剃光了,环顾四周,原来这里不仅是他们两个,两旁还满满地挤着十来个人,而且所有人都是光头。猛然间他也觉得头顶凉飕飕的,感觉自己也被剃成光头,心中不觉惊异困惑。
天行还没说话,顺子压低声音说:“大哥,听他们说,咱这十几个人是被抓丁了!”
天行不解,问:“什么是抓丁?”
顺子说:“咳,就是让咱们去当大兵。这些人有的是抽签抽到的,有的跟咱一样,被抓来充数的!”
天行看看其他人,又问:“抓我们的是什么人?这是要去哪儿?”
顺子说:“都是当兵的,拿着枪呢!也不知道那些杀千刀的贼怎么跟这些当兵搞在一起的,把咱们卖给他们,用枪顶着剃了光头,然后就塞进这辆车里,不知道要运到哪儿。这一路,就你一个人一直睡不醒,肯定是那帮贼知道你有功夫,给你灌了不少迷药。”
旁边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对他们说:“小兄弟,看你俩年纪不大,外乡人吧?听你那意思,是遭了算计了?”
顺子说:“这位大哥,不瞒你说,我们遇到黑店了,以为好心送我们热汤面,吃了面就啥也不知道了。要不是中了迷药,凭我大哥的本事,多少人也不顶个!”
另一个人说:“小兄弟,看到没有,那些人有枪,我听说他们可狠着呐,以前被抓的人逃跑,一枪就没命了!再好的本事,也别跟枪子儿过不去,认命吧!唉!”
大家都垂头丧气,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顺子也闷了声。风从四处的缝隙呼呼地往里吹,天行觉得头顶凉飕飕的,心中很是郁闷,如今道士不是道士,和尚不是和尚,师父的骨灰不知落到何处,秀儿不知是死是活,一时间没有个头绪,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当黄昏渐近,车停了,有人掀起车上的帆布,呵斥着:“下车,到地方了,快下车!”人们只好乖乖地下车。天行和顺子跳下车,天行回头看看,这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军用卡车,这头一次坐车的经历想必是终生难忘了!
顺子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大院子,几排平房,一个大空场,到处是穿着黄褐色军装持枪的大兵,门口有大兵站岗,还有铁丝做成的篱笆栅栏。
大兵们呵斥着:“都站好,排成一排!”边说边推搡着,十几个还都被反绑着,被迫站成一排,不安地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深黄褐色军服,带着大沿军帽的军官走了过来,一个士兵上前敬礼报告:“报告长官,风陵县一十七名壮丁带到!请长官训话!”
军官扫视了一眼面前这一排衣衫不整、战战兢兢的新兵,扬声道:“不管你们从前是干什么的,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们晋军的新兵,只要记住你们的最高长官是阎大督军,只要一切服从长官命令,就能有吃有穿,还有机会立功升官,光宗耀祖!但是,如果想逃跑,看看他们手中的家伙,掂量掂量是你们的腿快,还是子弹快!”说完威严地扫视众人,然后吩咐身边的一个军官说:“挑几个精壮的留下,剩下的送到新兵站去。”然后就扬长而去。
于是,几个壮实的汉子被挑了出来,剩下的被押送着进入一个营房,里面空空的,没有桌椅床铺。大家终于被松了绑,纷纷活动着麻木的胳膊,只得挨着墙坐在地上。折腾了一天,米水未进,大家都没了精气神,又不敢强出头去要,一屋子死气沉沉的。突然,门开了,两个士兵端着一个大铁盆,拎着个水桶进来了,往地上一放,说了声:“吃饭了!”就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