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军万马看上去一点也不信,强忍住对我翻白眼的冲动。
胖子过来抱我,表示可喜可贺,他这一路上始终拉着我东奔西跑,感觉自己像头不识途的老马,带着头瞎眼驹子,胳膊都僵直了,如今终得自由。
重见天日,我看下时间,下午三点多钟,距离夜晚降临还有一点时间,足够了。
“告诉下面的人,走不了的,就回来。”
小张哥顺手把菜刀别在后腰,抚了抚自己额前的碎发,“呵,你好的可真会挑时候。”
“久等了。”
小张哥摆摆手,身形一转就消失在蒿草里,往河谷去了。
过了一会儿,河谷里的人互相扶携着回到山林里来,胖子带人放绳子,把他们拉上来。
然后他凑过来,低声跟我说这批人面色很不好看,也无心吃喝,看来下面的情形远比小张哥说的要生猛刺激的多。
黑瞎子过来跟我打招呼,神情自若,不知是不是托了眼神不好的福。小花一直没出声,他正拿丝绸帕子捂着嘴,他这样爱干净的人肯定恶心坏了。
“你怎么样?还好么?”我关切的问他。
小花快吐了,“见识了点地狱中的场景,恶心到了,别管我。张家那两位进去了,让我跟你说别担心,他们心里有数,去找老熟人拿点东西,回头会跟咱们汇合。”
这些话一听就是小张哥说的,不过他说的老熟人是谁,东南亚张家吗?他们去拿什么了?我想了想,东南亚张家有什么土特产么?枪支弹药算不算?碰不上对面的人,有大炮坦克也没用。
胖子还想细问,我把他拉住了,有时候人的好奇心还是不要太重才好,不要妄图挑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听闻喝点尸水就大吐特吐的人,就不要尝试问根究底了,很可能承受不住。
我见识过的尸山血海已经够多了,此刻对下面的河谷再没半分好奇,只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我们的对手中有一方毫无人性底线,行事极尽恶毒,利用尸体大做文章,如果遇上,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闷油瓶和小张哥没回来,胖子还张望了半天,“小哥呢?小张哥呢?”
我示意他别问了,胖子不知所以,担心的压缩饼干都只吃了一条。
闷油瓶已经钻进尸瘴了,他说的不好走,大概率针对的是我们没有能力通过,他说不能走的话,就是连他也不可以轻易尝试,那么连问都不用问,大家直接掉头就行了。
他和小张哥进去尸瘴,如果对面有能人,追进去,就跟张家族长和族长特勤在尸瘴里决个高下,如果没有,他们两个就消失在对面视线之外,转向暗处变成我们的奇兵,也成为悬在对面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消失了,对面若补救,则阵乱,不补救,则阵散。
我们几个人简单商量几句,还是决定立即原路返回。
我猜在这山林某处必然有人在监视我们一举一动,就像林中朝我射弩的三人小组一样,为了不让我们发现端倪,人数不会太多,距离也不会太近,而且大概率会有对方的“刘丧”在,那我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走回头路,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一起放来吧,我们赶时间。
剑走偏锋,走的就是对面那一波波的人未必能配合到天衣无缝。
我估计暗处盯着我们的人已经开始笑了,上游布置的机关一定不会比闯尸瘴更容易,我一路上都在揣测究竟会是什么呢?
四点多,我们已经接近旱沟,小解领队过来说前方好像起雾了。
原始山林深处少见日光,阴暗潮湿,傍晚时分树林里起雾是很正常的事,但此时此刻我们不敢有半分大意,我和胖子小花他们到了队伍最前面,看到雾气从上游山林间如同一面巨大的白墙慢慢推过来,所过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树啊石啊河谷啊都消失了。
黑瞎子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他眼神一凛,“小心,雾里有东西在翻腾。”
我仔细瞧过,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立即跟他们说,这不是山林里单纯起雾,就跟尸瘴一样,雾气里除了可能会有瘴气,还可能掺有张家的碱雾。
我见过张家的便携式压缩碱柜,还见过有人跟水蛟在船上拼到两败俱伤。那种用铁块铸成的大柜子里盛满了高度压缩过的超细碱面,打开机关,喷出来的碱泡一遇见空气,就会像白色星环一样爆开,又轻又细的强碱会随着风,往四面八方扩散,就漂浮在空气里,久久不落,用在此处翻滚升腾的浓雾里再好不过。
我心里涌起一阵愤怒,看来东南亚张家人还真是不打算给我们留一丝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