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着头按住符纸,连连摆手,用不着他献殷勤,我宁愿自己跪着爬着摸出山去,何况我还有胖子和小哥。
究根到底,我对小张哥还是没那么信任,或者说我对张家人都保留三分警惕,即便张海客在此,我也无法全心全意去相信。
张家人,我信的只有小哥罢了。
“这个,给吴邪。”
小花听起来像在忍笑。
他肯定在笑我,我眼睛很疼,咬牙忍着。
黑瞎子过来用一条柔软的带子把我双眼蒙起来,我猜应该是小花的真丝领巾,他连符纸一并包住,最后在我脑后打个结。
他猛一阵夸我,“嗯,很好,遇事第一沉不住气,不愧是瞎门真传大徒弟,瞎瞎更健康,对吧。”手下就勒紧了。
太狠了。
我捂着额头叫起来,“哎呀疼疼疼,轻点!脑袋要勒成八宝葫芦了!”
还是闷油瓶出手他才给我松了松。
自我反省,我属实有点飘了,瓶胖黑花都在我身边,是我大意,一时忘形,实属活该。
长长的领巾随风飘起来,正轻抚过我发梢,铃铛阵破的真及时,再晚一会儿我们就要遭殃了。
雾散了,起风了,风里传来——淡淡血气。针对我们的杀机从踏出营地那一刻悄然而至,之前被雾气掩住,现在开始显露真容,我却被迫蒙上眼睛,这其实一点也不好笑,我神经瞬间绷紧了。
我听到小花在问,“闻到什么没?”
黑瞎子不在意的说,“闻到某个人一身傻里傻气。”
我有些无语,这事你们能记到过年是么?快给我忘了。
闷油瓶似乎一直在打量我,半晌他叹口气,“走。”
“胖子,你牵着我。小哥还是你带路吧,我放心点,花儿爷和黑爷殿后,小解领队安排三人一组,照应好蒙眼的伙伴,一切小心,接下来咱们可能还会遇到危险。”我对他们说。
对方既然费时费力摆下阵仗,专门等着对付我们,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告破了。我其实觉得小花他们要不是带了我们,也不一定会有事,明刀暗箭大约是冲我们三个来的,但眼下也不好再分开了。
张千军万马听了有些不屑,“不就是奇门八卦,张家的阵法我烂熟于心,两个铃铛阵都已经破掉了。你真是小心过度,胆小鼠呜呜...”然后他就被捂住了嘴。
在树林里布置机关的远不止张家,他大概还没见识过另一种青铜铃铛的厉害,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彼妇人之猖狂,不如鹊之强强,我都懒得跟他计较。
不知是闷油瓶还是小张哥出手压制,他终于安静了。
我看不见,但能听得见人心,人么,有自信没错,自大就不好了。
我平静的很,“眼前的路太过顺利的话,好运也就快到头了。永远别低估对手,也别高估自己,是胆小还是谨慎,走走瞧瞧吧。”
张千军万马冷哼一声没再发作,估计他这个显眼包,刚才那点破阵成功的喜悦已经快被我搅没了,也好,宁可他赌着一口气,也别过于轻敌,会死的。
小花对我的安排没有异议,这应该是目前比较合理的了,他不好指使闷油瓶,但我可以出言请小哥带路,这样对大家都好,规避风险,提高存活率。
小解领队立刻去安排,胖子牵着我,闷油瓶去到队伍前面,小花和瞎子在后方,一切训练有素的样子。
“那我俩呢?”
最后小张哥出声问我,“我还在这里,应该不至于暴殄天物吧,算上我。”
他们的身份有些尴尬,不算我们的人,但又一路同行,闷油瓶没有分派他们,他俩就跟透明人一样,小张哥只好在我这里寻求过明路。
“二位这么牛逼,当然是去帮你们族长趟路,这还用问么?”
小张哥早等这句话了,立即爽快答应,走远了还听见张千军万马在阴阳我过度小心是病,得治。
小张哥回他说这个人有多邪门你忘了么,他说好的不一定会好,但他说坏的就一定会坏,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所以谨慎捕得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别跟吴邪对着干,容易翻船遭天谴。
丫还会作打油诗么,文化人儿啊。
张千军万马悻悻闭了嘴。
胖子一直没说话,看队伍行进起来,他牵着我的手臂,低声问,“怎么了天真,你这一下子认真起来,老子梦回沙海,汗毛都竖起来了,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无法形容周围带给我的一种朦胧的感觉,或者说无形的杀机,以前行走间曾习以为常的东西如今已是久违了,但我并不是很怀念。
“...没什么,就是我现在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靠,你这么一说我有种更不祥的预感了。”
......你妹的,当我是厄运宣告么。
吴邪一出,不祥加倍。
刚走一会儿,小张哥回来了,胖子问他,“你回来做甚?又想欺负我家天真?”
小张哥笑了,“你看我像是活够了么?”
胖子冲他呵呵一笑,笑得一点诚意也没有,“是没活够,但搁不住你这个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性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