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胖子醒得比我早,他在帐篷外面天幕底下支了个锅子煮火锅,锅底应该是胖子自己调的,那香味绝了,完全就是我的喜好,飘进帐篷来直接把我馋懵了。
我已经睡了二十个小时,闻到香味在梦里疯狂开动都快吃撑了,睁开眼一摸肚皮差点饿疯了。
闷油瓶一直在我身边坐等,都要急了,我再不醒,他就要找张海客了。
我终于爬起来,骨头都要散架了,好消息是视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肋骨还轻微的疼,坏消息是腿弯肿了,走路有点一瘸一拐。
饥肠辘辘,闻香而动,我搭着闷油瓶的肩蹦跶出去,看见张海客小张哥还有五六个张家人端着碗凑一处,可能把两个营地能吃火锅的食材都给胖子搜罗来了,摆的满满当当,看得人食指大动。
他们还跟胖子组了个火锅局,几个人正在侧耳倾听胖子吹牛逼。
最稀奇的,我看到这群人里还有黑瞎子。
我一想,嗯,他昨天还说他是张爷的人,今天就来吃张家的饭了,忍不住横了眼他和闷油瓶。
黑瞎子就冲我说他现在是解家二老板,今天过来跟大老板张家结算之前的尾款。
我才想起他之前在厦门岛是被张家夹喇嘛了,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想起小哥划烂的手心,失血过多,在山里再次划开,现在还缠着绷带。
于是我恶向胆边生,立即提醒张海客,一定要把全员营救黑瞎子的费用给扣除出来,张海客一听就答应了。
一转头,黑瞎子气的墨镜都歪了。
“一天天的少吃点盐巴,看把你闲的。我怎么一遇见你,尾款就他妈悬了。”
我对他反唇相讥道,“你他妈一个超级大喇嘛,失足掉进火锅里,还要麻烦铁筷子去捞你,还有脸要个屁的尾款。你知道那一天为了救你,我们多拼命么?你差点丢的是命,我们小哥洒的,可是货真价实一矿泉水瓶血啊。”
黑瞎子端着碗指向我,“你是我徒弟么,这算不算吃里扒外?还能分清里外里么?跟人沾边的事,你咋一件都不干呢?我教你这个了么?缺德事你干起来是真顺手啊,还无师自通!”
小张哥给我和闷油瓶搬来折叠椅,我赶紧坐下,闭上嘴,黑瞎子师傅恼了,再说下去,我怕他一筷子把我涮锅里去。
他那点尾款算到最后,可能还不够结算救援费用,那差额他还要负责补齐,这下黑瞎子师傅要更穷了,那我就放心了,不能让他占小哥的便宜。
死里逃生的火锅吃起来特别有滋有味,在众人的喧嚣声中,我给张金钱倒了杯酒洒在地上,胖子看见了,和闷油瓶也跟了一杯。
往者在天上,生者回人间,无论多少恩怨是非,我们现在还能坐在日光下吃火锅,我们就只记他的好。
一行人正在吃吃喝喝吵吵闹闹,我偶然转头就看见张家营地外,巡弋的张家人挡住一个青年,那青年伸长脖子正往这边张望,看见我,就对我挥起手来。
“老板老板,是我呀,你们的导游!”
我们的导游不是张金钱吗?这人是谁?他昨晚才跟我托梦告别,转世投胎也没这么快吧?
我眼神不好,根本没认出是谁,就拍下胖子,胖子站起来张望,闷油瓶也转过身去看。
看了几眼,胖子猛然坐下,脸色很严肃。
“天真,大事不妙啊,讨人的人来了,是张金钱带着的小伙子。”
我没什么印象。
闷油瓶随手示意,张家人看到他的手势就放行了。
那青年走近了,看清他的脸我终于有印象了,原来是旅游大巴上的地陪,阳光开朗小导游。
周围都是张家人,我和胖子和闷油瓶就带着他往水边走。
小导游看着我们,“太好了,三位老板,你们都平安无事吧?”
胖子说,“你看我们像有事吗?”
他接着问,“那我们老板一定也没事吧?他在哪,我有事想找他。”
胖子一下语塞了。
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张金钱跟他提过吗?估计他正在附近带团,听说这边爆发山洪,就急急忙忙找来了。
可我没办法把他的老板还给他。
故人长绝,他的老板已化为虚无,被山与水之下的存在吞噬,再也回不来了。
这世上再没张金钱这个人了怎么办。
但我也没打算告诉他,反问道,“你们老板做事还要跟你汇报么?”
“那当然不是。”
他脸上有点羞涩的气愤,“跟你们说了吧,半个月前老板送了东西给我,有房子和车子,我一回家就有人找我办过户,说是老板给我的结婚礼物,可实在太贵重了,我不敢接受。现在公司里话传的很难听,我就想当面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当他是好朋友,他当我贪图他的钱吗?”
结婚了还送房送车的好朋友,胖子打量着小导游的脸和身材,眼神一下意味深长起来。
我想了想回去把表拿过来,“见过吗?”
他接过去,很仔细的看,非常惊讶,“真巧呀,老板,这是你的吗?我妈妈有一块女款,连背面刻的日期都一样,你们是同一天买的吗?”
表盘背面刻字是定制,这孩子真的单纯的可以。
什么好朋友,张金钱不应该是他爹吗?结婚送房又送车,除了他爹,这世上还会有谁肯操这个心?
都怪他们长的一点也不像,张金钱明显比小导游更年轻,更好看。
这孩子真是没遗传到他爹的俊美,可能随了妈妈吧,虽然他妈妈不一定是个大美人,但是灵魂一定很美,才会让张金钱多少年一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