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凯毅然大大方方地向颜悦提了分手——他只敢在手机上说，生怕当面提出再激起她的怒火，一想到再也不用忍受她的反复无常和神经质的表现，面对长篇累牍且极尽刻薄的文字痛斥与挖苦，凯压根儿没去细看，淡然地照单全收，这是他应得的。

“你要是感到哪里不舒服，还是去看看医生吧。”等对面宣泄得差不多了，他提出一句建议。

“不舒服？是这样的吗？”颜悦忽然发来一张脸部特写自拍照，那模样着实把人吓得要做恶梦。

自从民宿回来，凯至少有三个月没见到颜悦，现在她整个人脸色蜡黄，两腮凹陷，皮肤垮塌，眼袋垂坠，黑眼圈愈加明显，在浓妆的掩盖下，年纪轻轻的她，面颊、下巴和眼皮上竟分布着几个面积不小的褐色斑块，凯觉得那不像是简单因情绪失落造成的状态，随即远离屏幕，用颤抖的手指删掉了那张照片。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我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因为你！渣男，你会有报应的。”

颜悦终究没再继续歇斯底里，镜子里，自己的这副尊容任谁看了都会退避三舍。那些用任何美妆都无法遮盖的斑块，早在他们从民宿回来的第二天就刻在了她的脸颊上，色泽日渐加深，并逐渐向其余部位扩散，她根本不敢直接去找墨凯。同时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民宿那三天，她几乎没怎么见过小老板摘下口罩的脸，但男友的目光似乎从前台入驻那天起就一直黏在她身上。

曾经通过青蕾得知墨凯有过一段相当混乱的私生活，她对自己的容貌和手段过度自信，以为复合后从此能让他收心，可惜她错了。虽然对男友与小老板之间的过往毫不知情，只是如今回想起来，那晚在饭桌上，小老板口罩下的容貌令她不得不承认男友精准的眼光。她很漂亮，是那种无需多余脂粉修饰，自然灵动的美，五官虽谈不上有多么精致，但总体让人看了很舒心，接近1米7的个头绝对不属于体格羸弱的女生，甚至在某一时刻让颜悦心生灵感，打算以小老板为主题，设计一款与之相衬的珠宝饰品，可惜自己资质平庸，这道灵光轻易地就从脑海中溜掉了。

在村子里散步时，墨凯始终摆出一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数次把她留在民宿简陋的房间里，大清早就跑去找小老板搭讪，返程前一晚，她只是抱怨了几句，结果听了村民大哥的讲述，他似乎同情心泛滥，下楼去找人家说话，那次对方好像都没怎么搭理他，他一个人在楼下待了很长时间，迟迟不回房间，这一切颜悦全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最初那个气势汹汹的大哥刚一出现，他甚至主动走过去，用身体挡在门口，好像生怕那个小老板会有什么危险，好随时去保护她……原来他仍然在搜寻猎物，心思根本没在自己这里，而当时她居然还坐在那儿傻乐。

此后一星期，两颗原本轻微松动的牙齿在吃饭时竟毫无征兆地脱落了，导致面颊部位直接凹下去一块，在镜子里显得极不对称，她惊慌失措，只好通过电话拜托青蕾去探探墨凯的口风，他简短敷衍的信息和避而不见的态度令她既愤怒又懊悔。

在卫生间，颜悦烧掉了那一叠叠被退回的参赛设计手稿，那是这些年积累的灵感和梦想，曾经满怀信心地寄出，提心吊胆地等候结果，最终无一例外地收获了失望。无论是设计首饰还是服装，想要展示时尚美和表现卓越艺术，仅有肤浅的认知是远远不够的，原来她根本不是这块料。

跳动的火光映衬着她色衰的脸庞，走到这般田地，她再也不可能涅槃重生了，而这一切终究怨不得别人。

“悦悦？你又在烧什么啊？”好友闻到一阵烟味，连忙从客厅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