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情哥,哎……小情哥!
孩子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深沉,似乎也被这悠扬的情歌安抚,进入了梦乡。
玛玉的歌声里,不仅是对时常赶马出门的丈夫白正兴路途平安的祈愿,更藏着对甜蜜时光的深深眷恋。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简陋的屋舍上,与屋内这温馨而又略带忧伤的场景,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少顷,玛玉停止歌唱,把熟睡的孩子轻轻放在床上,拉了一床棉被盖上,又拿了一件白正兴的外套,这才走出卧室,往白正兴坐着的马店方向走过去。
玛玉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拉长,她款款走近白正兴,给他披上了外衣,两人并肩而立。
“正兴,天凉了,回屋睡吧。”玛玉温软的对白正兴说。
白正兴抽回停留在骡马上的目光,看着纤瘦白皙的玛玉,有些愧意地道:“玉儿,你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甘愿与我在这偏远之地共度风雨,我为自己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而愧疚。”
玛玉闻言,转过身,深情地望着白正兴,丈夫那双布满风霜却依然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自己的疼爱与自责。
“正兴,别多想,能够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很幸福!”玛玉投进白正兴的怀抱。
“玉儿,我时常自问,究竟是何等魔力,让你舍弃了繁华世界,选择了我这个落魄的马帮锅头。你的心意,我怎会不知,只是这世道艰难,我怕委屈了你和咱们的孩子。”
听到白正兴自责的话语,玛玉有些感情难抑,也有些委屈泛起,但她还是强忍住了,她深知,自己不顾家里的极力反对,义无反顾地从哀牢地一户大户人家中嫁到翠屏驿站这个远离父母的“瘴疬之乡”,不为别的,就为白正兴这个敢作敢为的哈尼汉子。
玛玉安慰白正兴道:“我知道,选择你,意味着放弃一切安逸与奢华,但我从不后悔。因为在我心中,最珍贵的不是金银财宝,不是权势地位,而是与你相守的每一个平凡日子。正兴,我们虽身处乱世,但只要心中有爱,有信念,就总有过日子的滋味。”
白正兴的眼眶微湿,他紧紧握住玛玉的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暗暗发誓,尽管身处乱世,但自己一定要让舍弃一切奔赴他的女人过上好日子。
月华如练,洒落一地银霜,白正兴与玛玉倚窗对坐,细诉衷肠,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白正兴好生纳闷,玛玉却有些恐惧地挨近丈夫,最近一年来,他们一家似乎没有什么外人造访过。
白正兴迟疑着轻启门扉,却见一位长着络腮胡的身影身挎一个蓝色布包闯了进来,他那标志性的胡须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眼中闪烁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正兴吾弟,弟妹,深夜打扰,实属无奈之举。”
络腮胡的声音低沉而诚恳,他几步就跨至门内,不待主人邀请,已自行落座,那份熟稔与不拘小节,让白正兴和玛玉更为纳闷。
络腮胡咯咯笑出声来,瞬即把自己的脸皮连着络腮胡一同掀下来,脱去面具的壮汉露出一副老成持重的面容,还俏皮地冲白正兴、玛玉两人喊到:“这会该看清我是谁了吧?”
玛玉终于看清来人,这个深夜来客原来是丈夫的拜把兄弟许福禄,许福禄俨然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中等身材,头发蓬松,满脸倦容,几道鱼尾纹爬满了眼角,皮肤黝黑却不失干练,他的突然造访让白正兴和玛玉又惊又喜。
玛玉温婉一笑,悄然起身,静静地下到厨房为这位两年不见的稀客准备吃食。
菜香袅袅中,许福禄只顾大快朵颐,他显然是饿坏了,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玛玉烹煮的满满一桌饭菜风卷残云般消灭殆尽。
玛玉给丈夫和许福禄斟满酒,三人这才顾得上共叙别后之情。
“哥,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都两年多没见啦,这深更半夜的,有何难事,但说无妨。”白正兴放下酒杯,话语间透着不容置疑的担心,他知道,能让许福禄这个整年见不到影子的人深夜造访,定非小事。
许福禄滋的一声呷了一口酒,开口道:“正兴吾弟,我这次找你,是想让你的马帮为我驮运一批货物到老挝上寮山区。”
玛玉闻言,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