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点招牌菜,再来些时令的海货,清蒸就好。一坛烧刀子,一瓶果酒。”一脸油滑的年轻人推开伙计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绢,先在桌上细细的抹过一遍,再把椅子擦上一遍,几人才坐下。
看着这个场景,老鸟们把目光收了回去,坐在年轻人边上的人把同伴的脑袋也按了回去,谈话声也低了许多。出门还能讲究成这样,必定是公子哥带着跟班出来玩。连跟班都能穿戴这些东西,领头的来头必定很大。来这里是放松,不是找麻烦。
“我说远哥儿,又玩微服私访这套。据我所知,除了在小镇,你出门可都不太平。”
被宁公主强拉出来的李致远一脸的苦笑。老婆大人有这个念头,自己能不出来吗。
几个打杂的伙计放上酒杯,白三牙在酒杯边缘一摸,“热水,才烧开的。”
伙计点头应下,离开却在抱怨,来这种地方还穷讲究。
伙计的嘀咕没有躲过这几人的耳朵,一脸好奇东张西望的宁公主眼角瞟过粗瓷做的酒碗,嘟起嘴。
“这里都这么热闹。”蓄起胡须的李致远在酒馆里扫了眼。
“都是为钱来的。”癞头把筷子和酒碗放入伙计送来的热水盆里。搓洗干净才摆在桌上。“这条街都是为怪人来的,挂着白灯笼的是诡异的地盘,红灯笼的才是人族。走错了又是一场冲突。”
李致远:“有人闹事?”
“没。都是酒喝多了。也不动刀子,用拳头打一场。真要闹大了,老板也会出面。”
没有发现话本里的隐藏在酒馆里的大师,收了好奇心的宁公主问道:“有区别吗?”
癞头对宁公主过来的理由也有些无语,又是一个被故事耽搁的妇女。“大家观念不太一样。待在一起喝了点酒之后,很容易就打了起来。老板不同,处理的结果也不同。事后纷争不断,干脆分开,也能少些冲突。”
端菜上来的伙计放下菜肴,一边报着菜名,一边在客人扔到一边的抹布上用手指搓了下,立马恭敬不少,点头哈腰的带着笑容离开。背在身后的手对着柜台上摆了一个手势。
贵公子没有四处乱跑,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喝着酒,低声聊着什么。二两白酒下肚,酒客的嗓门又大了起来。
酒馆的大门再次被打开,现在是半夜,在安吉城生活的老实人已经睡了一半时间。酒馆里还是络绎不绝。
只是这个客人有些不同,身上穿着的黑色皮甲上有着不少补丁。不少零碎挂在上头。用破布层层包裹起来的右手,一把拖到脚踝的大刀绑在手腕。脚上却是钢靴,起落之间没有很大的声响。这是重甲兵才有的玩意,能贴脚的都是定制。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有些闻到味道想要发怒的酒客才要开口,就被没有喝醉的同伴捂着嘴,目送这个人离开。
走入酒馆的人须发横张,身躯健壮,也许是平静的眼神,气质显得很沉稳。目不斜视的走到卖酒的柜台。开口疏忽意料的温和:“两坛烧刀子。”
在柜台后的掌柜换上笑脸,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的到来而安静的酒馆:“老规矩,最烈的那种?”
柜台上洒落几个银角子。掌柜走出柜台,才想指挥杂役送来烈酒。早些时候进来的贵公子开口了:“过来喝杯如何?”
宁公主把目光转到李致远身上,这个人也就噩梦级,在她的眼里也就和路边的卫兵差不多。可是李致远三人的眼神都有些特别,认识的?话本里的故事也,落魄的佣兵,微服私访的城主。一段传奇的故事。心里歪歪出一长串的故事。
李致远的声音让皮甲男的身躯一颤,右手上的刀锋撕开包裹的布条,露出一丝锋芒。站在李致远和宁公主身后的癞头右手放在腰间,有些眼色的人从手掌下的形状推断出是一把手枪。白三牙挡在皮甲男和李致远的中间,短锏握在手间,微微俯身对着皮甲男。
“三牙,退下。”李致远站起身子:“教官,别来无恙。”
同样站起身子的宁公主两眼发光,李致远一点都没有戒备的姿态。这个男人是李致远的教官,把李致远的过往在心里过了一遍,脸上的好奇消去。看着皮甲男的眼神里满是戒备。
才轻松些的酒馆里,空气一下凝结,像是即将崩塌的雪山立在眼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刀男的眼里露出一丝无奈,两手张开,包裹在刀上的布条滑落,一把漆黑刀锋有着许多锯齿的厚背砍刀抬起。“能当我没来过吗?”
李致远拍拍宁公主的守备:“过来喝杯酒,给我点时间考虑。”
空气一下涌入酒馆,齐齐松了口气的客人们看着皮甲男放下双手,往贵公子们走去。
发现皮甲男的刀是长在手腕的酒客冷汗一下冒出。原本以为是手的地方,肉瘤上长着扭曲的血管连着厚背砍刀,刀锋上的锯齿分明是和什么东西撞击后留下的痕迹。诡异?还是什么东西?那些贵公子是什么来头,这种压抑感强的惊人。
酒馆的门被重重推开。穿着小皮靴的小脚踢开大门。一个才抽条的小丫头穿着工装背带裤,两手放在胸前的兜里。臭着脸,在酒馆里扫了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贵公子走去,腰带上的兜里传出玻璃碰撞的声响:“你们出来玩敢不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