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疾驰,驶入兰亭公园停车场。
下车后,萧若虚警惕地环顾四周。
公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游客并不多,公园的开阔空地,有人正手持遥控器,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无人机。
那无人机轻盈起飞,悬停半空,随着他指尖灵动操作,时而急速攀升,时而侧身旋转。
园子面积不大,他沿着小径快走一圈,忽然,一团幽绿烟雾闯入眼帘。
正当他满心狐疑、愣在原地时,一个沙哑沧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伙子,你挡着我画画了。”
萧若虚猛地回头,只见烟雾消散,一位老者端坐对面,正对着树林挥动画笔,自如勾勒。
想来是自己刚才慌乱出神,误打误撞站到了老人作画的绝佳视角前。
老者满头华发稀疏杂乱,肆意散落在肩头;身着泛黄旧衬衫,上面有斑驳颜料痕迹;
外头罩着件掉色严重的防晒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下身的牛仔裤磨损得起了毛边,膝盖处高高隆起两个鼓包;
脚踏的布鞋破旧不堪,鞋底沾满颜料与泥土。
“不好意思。”萧若虚自知失礼,赶忙侧身让开。
老者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和蔼笑意:“小伙子,瞧你行色匆匆的,年轻人呐,别被生活撵着跑,何不停一停?我给你画幅像。”
“多谢您的好意,我不需要。”萧若虚言辞礼貌,态度却坚决,只想尽快抽身去找夏仁樱。
老者仍是一脸和煦,全然不见恼意,热络劲儿不减,抬手招呼道:
“年轻人,别着急一口回绝呀!要不先赏赏我的画,品一品这画技,再拿主意也来得及。”
他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好奇,踱步到老者身后,目光落向画板。
只见老者笔下描摹的,正是眼前这片树林,可那画面视角,却透着一股子别样的新奇。
他眼中微光闪烁,由衷夸赞:“您这画可太特别了!对着平视的树林,竟画出俯瞰的效果,真绝了。”
老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深远:“年轻人呐,肉眼能见的终是有限,可心眼瞧见的,那才是无边无际。
我这幅画刚绘了一半,你可有兴致,听我唠段故事?估摸着等讲完了,画也成了。”
“什么故事?”他一下被勾起了兴趣,眼里满是期许。
老人微微顿了顿,缓缓开口,嗓音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沙哑,故事便如潺潺溪流,淌了出来:
“从前有位画家,打小生于富贵商贾之家,自年少起,便整日被经济学、法学的知识填灌着。
可那些刻板规矩、条条框框,哪压得住他心底对艺术的滚烫热忱?
终有一日,他心一横,扯碎了名利织就的枷锁,一头扎进绘画的缤纷世界。”
起初,他跟着写实主义的路子,一笔一划,皆细腻入微,浸淫在那精妙刻画的氛围里。
偏巧,命运爱开玩笑,一场邂逅,让他撞进印象派大师的光影天地。
就这么一回眸、一照面,画风骤变,笔触似被点化了一般,肆意灵动起来,独属于他的风格,自此立住了脚跟。”
旁人瞧着,只道是声名鹊起、风光无限,实则呢,他的日子过得一团糟。
抑郁症缠了他一生,日夜撕扯着他的心神,把他逼到精神绝境,到最后。
到底还是选了最决绝的法子,自行了断了。”
听到此处,萧若虚忍不住插话:“这故事,听着和梵高的生平倒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