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股惊人的气势出现在身后时，虚冰回头看去，不禁惊声问道：

“虚夜，你的脸怎么了？！”

滴答，滴答。

黏稠的黑液接连不断地滑落在地上，虚夜抬起头，原本继承自辉夜的绝美容颜已变得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溃烂到泛出白骨的恐怖脸庞，污秽之水彻底腐蚀了她的面部表皮，森森白牙暴露在外，随着脸上的筋肉扯动，露出了一张惊悚的邪异笑容。

“哈哈哈……不过是一张脸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虚夜的声音也变得浑浊不清起来，就像是在嗓子里含着一口浓痰一样，这是因为她的声带也被体内不断涌出的污秽之水破坏了一部分。

在注射了第一针【国士无双药·异】后，虚夜便进入了异形化的第一阶段，她的身体将开始缓慢而不可逆转的溃烂，直到失去全身的皮肤为止。

而以此代价换取的便是……

“比起胜利，比起生存，不过就是舍去一层皮相罢了！”

虚夜狂笑着踏出一步，竟然瞬间来到了萃香的身前，而在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残影，但她此时可没有使用时停，而是凭借着纯粹的强大体能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近乎瞬移般的高速。

这让她的身体开始溃烂的污秽之水正是异形辉夜强盛到不可思议的生命力的体现，通常来说，蓬莱人的不死性只是让身体能无限再生到与自身灵魂相合的完好姿态，但异形辉夜却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她将身体再生的过程压缩到一瞬的须臾，又将这个一瞬间的须臾恒定为了永远，导致她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暴走般的再生，正所谓物极必反，如此失控的再生反而开始破坏起她的身体，但这又会再度触发蓬莱人的不死性，使破坏与再生的循环永远持续下去。

若要形容一下，这就像是异形辉夜用无限再生与成长的癌细胞替代了自己身体原本的结构，污秽之水正是她暴走的肉体组织最终形成的状态。

抛开异形魔理沙不谈，异形辉夜便是异形乡中的最强肉体，当然，这种强大也伴随着永无止境的肉体不断被破坏与再生的痛苦。

但异形辉夜早已用自己的精神克服了这种痛苦，就像她的宿敌异形妹红也克服了不断重复生长死亡与复活的不死涅槃带来的痛苦。

而现在的虚夜已经一只脚踏入了让异形乡的两位蓬莱人永远沉沦的极乐地狱之中，之前她所羡慕的不死性将以更加残酷的形式降临在她身上。

“刚刚为我送上的一拳，现在就奉还给你！”

在虚夜挥舞而出的右拳上，表皮飞速脱落，被涌出的黑液包裹，顺着手腕不断向上蔓延，直到整条胳膊都被染黑后，在她与萃香之间出现了一道惊霆般的炸响。

萃香竟然被虚夜的这一拳轰飞了出去，身躯径直贯入了后方的山体，土石在巨大的力量面前彷佛都变成了豆腐一般脆弱。

然而虚夜却并不感到喜悦，她血肉模糊的面部紧绷着，警惕地注视着萃香砸出的大洞。

可以看见她的整个右臂都消失了，连胸膛上都开出了一个大洞，但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骨骼重新生长了出来，伴随着不断渗出的黑液，血肉也逐渐再生。

在刚才一瞬间的交手中，她并不是占据优势的人。

萃香不但正面硬接下了她的一拳，还同时做出了反击，被打飞只是她借力受身的结果。

“不错的一拳，可惜还是差点力道，没法杀死不躲不避的我。”

一阵雾气从山体的大洞中飘出，重新凝聚为小小的百鬼夜行。

伊吹萃香拿起伊吹瓢又喝了一口酒，虽然身上又添了一处新伤，但她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在短暂的一轮攻防后，虚夜的突然爆发并没有取得惊艳的战果，能和伊吹萃香以伤换伤似乎已经是她的极限。

单打独斗没办法战胜眼前的拦路之鬼，虚夜也从刚刚力量爆发带来的膨胀中冷静了下来，脑中飞快地思考起了策略。

虽然鬼族的个性素来直率讨厌狡猾的战术，但伊吹萃香可以说是少有的例外，单凭她这灵活变化的能力就可窥一斑，她并不是一个“老实”的鬼族，然而，眼下她和三人进行硬碰硬的战斗完全像是在捆缚着自己的手脚作战，甚至有放水的嫌疑，实在是令人费解。

但凡她只要无所顾忌地使用自己操纵密度的能力，无论是作用于自己还是外物，都可以给三人带来极大的压力。

如果这不是她自身的意愿所致，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的限制存在吗？

说起来这座会不断复原的山道战场也令人在意，莫非……

念头一起，虚夜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月时计，不顾精神上的疲惫，使用了负担越来越大的时停。

“露米娅！你快告诉我，这个在第三次幻想破坏中阵亡的伊吹萃香具体的死因是什么？是谁杀死了她？”

虚夜把露米娅拉进了须臾之中急切地问道。

露米娅也无暇震惊于虚夜身上的变化，她紧咬着嘴唇，回想着露米娅们所经历过的一段段惨痛的记忆。

在第三次幻想破坏时，她记得伊吹萃香是因为……

“为了保护身后的博丽神社，她将所有来袭的敌人都用自己的能力萃集在了身边，孤身迎战诸多强敌，最后力竭而死。”

露米娅用沉痛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迎敌？当时没有任何人能与她并肩作战吗？”

虚夜追问道。

“因为……”露米娅张开嘴，眼神却忽然怔住了，她恍惚着自言自语道，“对啊，为了守护重伤的灵梦，当时有不少人都在博丽神社，甚至就连我也在那里……可是为什么，只有萃香一个人去争取时间了，等等，争取时间？在那时候我们到底在做什么……不行，想不起来，这段经历被我在记忆中刻意忽略了？怎么会这样？”

露米娅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她抱着自己的头努力回忆着。

“异形的反攻开始，我们陷入了劣势，最强的魔法使重伤了灵梦，在那之后，好像我们只是在不停地溃败，不断地减员……直到我被魔王的骑士长杀死为止，这中间的一段经历怎么会如此模糊？我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要胡思乱想！露米娅！那些记忆并不是真正属于你的，有些差错也很正常！”虚夜连忙一巴掌拍在露米娅的头上，让她清醒了过来。

虽然她之前听本体说过露米娅的灵魂中有着隐患，但没想到就连她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

等过去了眼前这一关，迟早也得调查清楚露米娅身上的谜团才行。

当然，还有那个可恶的逃兵霖之助也是一样，不把他的老底翻出来绝不罢休。

虚夜暗自下定决心后，思索起露米娅刚刚透露的重要线索。

伊吹萃香为了保护身后的博丽神社，强行靠自己操纵密度的能力将所有敌人都聚集在了自己身边，在自己倒下之前不会有任何一个敌人脱离，要做到这种地步对她肯定也不是一种易事。

所以无妨这么猜测，作为【噩梦】再现的伊吹萃香正是她死战时的状态，已经将操纵密度的能力运用到了极限，因此反而无法在战斗中无所顾忌地使用自己的能力。

而这座会复原的狭路战场或许便是伊吹萃香的能力所造就，在她死去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离开这里。

这样看来，战胜她的方式似乎只有再次复现那次不死不休的战斗，最终让她力竭而亡吗？

虚夜摇了摇头，如果这样做，恐怕在那之前是自己这边的三人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