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凉薄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遮不住他疲倦的面容,把两边的袖子卷起,皮肤上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抓痕。
傅妈妈在他出到客厅坐着时,她已经留意到儿子手臂的抓痕,把手头上果盘放在茶桌上,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熟练地削起了皮,故作无意问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需要妈妈去帮忙吗?”
“不用了。”傅凉薄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一个人能照顾好,你和爸待在家里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傅妈妈道:“看过芟医生了吗?”
“看过了,确诊了,上次自杀未遂,加上这次去了一趟北城,情况稍微好了些。”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实在发生太多的事情,一时间弄得他忙前忙后的不知道弄了些什么。
顾太太点了点头:“医院里的伙食恐怕不太好吧,不如我在家做好饭,送去医院怎么样?反正妈在家有的是时间,找些事情做,我不至于那么无聊,你看行不行?”
傅凉薄停下来,抬眼看了眼傅妈妈。
“怎么了,不相信妈妈在家无聊吗?”
“不是。”傅凉薄笑了起来,站起身去到茶桌上拿过一个苹果,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低头削起苹果来,“如果你想弄就弄吧。反正你花时间,我不赶时间。”
“那我当你是答应了,别到时候说我这个做妈的什么都没做,还有你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迟早养出病来!妈妈还是想你暂时把一部分事情分出来,起码我和你爸可以替你照顾不是吗?一家人,还谁和谁吗?”
傅凉薄只是笑而不语,将手里那只削好的苹果递给傅妈妈:“妈,你吃水果。”
傅妈妈哼了声:“你要是不答应!我不吃!”
傅凉薄拿起茶桌上的小碗,将刚削了皮的苹果放在茶桌上,切成一块一块,切完之后用牙签给傅妈妈叉了一块,递到了她的面前。
傅妈妈望着儿子,终于接过来吃了。
傅凉薄擦了手,靠在椅子问:“妈,做饭的事情交给你了,我这段时间找芟秋帮忙,所以你和爸多去医院帮我照顾。”
傅妈妈放下牙签。
“你不说,妈也会和你提,别有负担,我和你爸乐意帮你负担,一家人最不讲究这些了,知道吗?傻孩子,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肯定会慌,只是我们是家人,要齐心协力应对,你不要一个扛着不告诉我们,不然,你垮了,医院的人谁来照顾?”
傅凉薄不语。
傅妈妈看了眼儿子,苦口婆心地劝道:“芟医生那天的话,你也听到了,去熟悉的地方,触碰过去的记忆,对病人只有好吃没有坏处。我不是说你现在做的有什么不好,老是待在医院,总会闷坏的。”
傅凉薄踌躇了下。
“妈,你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会尽量的……”
“算了!我不说了。”傅妈妈选择闭口不谈医院的事情。
“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事情安排好,就去一趟海城。”
“你打算带人去一趟海城?”
傅凉薄想了下。
“不怕再出事?”
傅妈妈瞪着儿子。
“我还是想弄清楚……妈,我医院还有手术,先走了。”
傅凉薄结束了话题,站起来就往外匆匆走去,没一会儿,就听到汽车发动离开的声音。
傅妈妈叹了口气。
医院。
傅凉薄再次回到许一笙住的单人病房外时,护士见到他,提起刚才有人来看望许一笙,现在人还在。他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安装的那块玻璃,看到芟冬来了,里头的两人正在说着话,傅凉薄静静地站在外头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关切。
许一笙并不是第一次见芟冬,去海城的时候,她就遇见过芟冬。
那一次遇见,好像是聿怀的葬礼。
她靠坐在病床床头上,脸色虽然依然有点苍白,但看起来精神不错,芟冬和她说话时,她的脸上还带着很好看的微笑。
傅凉薄好像很久没见她说话时露出过这样的好看笑容。眉头下意识地就皱起,抬手叩了叩门,便推了进去,进去时,脸上已经带出了微笑。
芟冬扭头,见傅凉薄进来了,也不意外,随即起身道:“你来了?中午本来就想打电话告诉你说我来医院了,只是没想到一来就遇见了阿笙。”
傅凉薄自然理解芟冬说的遇见是什么意思,清亮的眼眸闪了闪,轻声道:“谢谢。”
许一笙一清醒就到处乱跑,已经是全医院的医生护士习以为常的事情,凡是认识她的人,逮到她就往病房里送,时而神志不清还会打人抓人咬人。
“她没有把你怎么样吗?”傅凉薄想到这一层,不由开口问清楚。
芟冬摇头,“没有,她很乖。”他到医院门口,就见到许一笙原地站在医院自动门前,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动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反反复复,她像个纯真的小孩子,天真无邪地傻笑着,忘记了四周的存在。
“冬冬,我不要吃药。”许一笙拉过他的衣角,苦着一张脸看他,似乎真的不想吃药。
芟冬被她这么一喊,也是愣住了。
他回头看了傅凉薄一眼,只见傅凉薄点了点头,他这才缓缓开口道:“不吃药的话,生病就不会好呢。”他轻轻拿开被许一笙攥紧的衣角,温柔地笑道:“如果真的不愿意,那我们今天就不吃药了。”
许一笙歪着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如获珍宝般开心,举手欢快地拍起掌来。
芟冬见了,眉眼处微微蹙了蹙,“她一直都是这个状态?”
傅凉薄看了眼许一笙,点头说:“从海城回来之后,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
“不应该啊……按道理吃了药就会好些,她的状态好些……”不止糟糕,可以说演变成病态的心病了。
神智如孩童,并不是她本人真正的一面,而是装作这样一面,让人容易对她放低心防,若真要是做出……
“我知道。”傅凉薄何尝不知道许一笙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痛不欲生,是该说他每日煎熬只为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
聿怀的事情,他原本以为是一场意外,不会改变他们太多,谁知道,被他忽略的,却成为了他的噩梦。
许一笙的病情是在大四一次偶然间,他从医院下班回家,见到许一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她整个人快要往外倾倒,他来不及想下一步,身体本能地冲了过去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害怕和恐惧,“阿笙,你吓到我了……”
“凉薄,你看,下面好漂亮,我们一起下去好不好?”女孩脸上似乎毫不知晓下面迎接她的是地狱,她欣然地接受这一切。
“阿笙,你知道下面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