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二月底,崔传铭边读来自锦衣卫对隆庆侯的监察报告,也边赞叹隆庆侯的做生意能力,只是今天皇上对周显庸家里发生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显然没有多大兴趣。
皇上以手支颐,面带几分沉郁之气,崔传铭没敢再深入谈周显庸的事。他放下卷宗,正要给博山炉里加点老山檀,就见一个传报小太监进来道“忠国公石大人求见”。
自从李贤上次在皇帝跟前斩钉截铁地坚持,皇上乃天下至尊,上天神授帝位,岂容任何人轻忽?哪怕功勋若石亨,不得诏令,也不能想闯就闯进来……那番话让天顺皇帝听得简直入心入肺,还得是他最为倚仗的李阁老啊!
天顺皇帝在以李贤为首的文臣支持下,第一次直面石亨等的跋扈,专门为石亨设了个“门障”,不得通禀不让他乱闯了。夺门之变过去一年多,这几个“功臣”利用那些“功德”做了太多不堪之事,充分暴露了他们低劣不堪的一面,常常令他左右为难。
这不,下朝后,他仍旧在生气。
起因是给事中李侃、御史张奎弹劾都佥事石彪,说石彪擅令他手下的百户边贵,招纳流民五十余户,为其跨越所辖边境,开垦土地四百余亩,而且还强掠百姓田地,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同时也再度老生常谈,弹劾起石亨索贿卖官鬻爵,侵占民田的事。
几乎每隔几天,他就会收到这样的弹劾奏报,只是像这样在朝堂当朝弹劾的还少。这次的弹劾,令他一个堂堂皇帝当堂为难,只好用一个拖字诀。下朝后,内心也是下定决心要治一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叔侄俩。还正想着呢,石亨这就主动上赶着来了。
天顺帝宣石亨进来,不动声色地问他何事。
石亨手里捧着自辩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他的冤情,无非他忠心为皇上出力,秉公正直,免不了得罪小人云云,陈芝麻烂谷子那一套,天顺帝听得脑仁儿疼,没想出切实的处置方案前,他只能先安抚了一番石亨。结果石亨临退出前,突然又再次要求皇上加派太医,去太平侯张軏家再去瞧瞧这位光禄大夫的病。
天顺皇帝愣了愣道:“太平侯这病还未痊愈吗?”
前十几天,他听锦衣卫报说张軏忽然莫名其妙地得了一种病,这病说来蹊跷,能吃能喝,就是每走几步就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口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仲将,仲将,信夫对你不起啊!”
大家伙都知道“仲将”乃夺门之变后,和于谦、王文一块被冤杀的都督同知范广的字,而”信夫“乃是张軏自己的字。
天顺帝心里一阵发毛,他想起范广被杀后,他还把其妻子女眷并府邸全赏赐给瓦剌归降的皮儿马黑麻。这是范广变鬼后不甘心,来找张軏索命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