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堂下站着的新任兵部尚书徐有贞出列道:
“启禀陛下,既是江南望族,必然是可以查出来的,可酌人去调查,往后好让小公子有个或可倚仗的外家!”
胡鲁格定睛凝视这个直接害死于谦的奸臣,心道,你可别瞎拍老子马屁了,有机会老子一定弄死你,以告慰忠臣英灵。嘴里却说:
“不必啦,母亲既然连外公名讳都不说予我,想必她老人家心底认为被掳掠去,原本是件不光彩的事,怕给外公家族丢人。母亲已然做古,我当儿子的,于忠孝节悌上,自当谨遵母亲心意,不再惊扰外家为好。何况……”
他转头对天顺帝莞尔:“皇上,如今我见到您,想到您与我父亲那么要好,心里便悠然生起濡慕之情!以后有机会能听皇上多讲讲父亲的往事,如此足以安慰我这颗孤儿的心了。”
短短几句话,听在天顺帝耳朵里,如此中听,不禁再次动容,忍不住伸手招呼胡鲁格更过来一些。拉住他手,让他蹲坐在自己身边,眼圈发红,不停抚摸他肩膀手臂,口里道:
“好孩子,现下你确实可以倚仗朕了,定然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了。”说着话,他指着阶下的大学士李贤道:
“原德,朕意封周显庸为隆庆侯,食邑一千石,赐府宅仆从相应,你速速去拟旨吧。”
不等周显庸叩谢皇恩,只听得好几个声音齐齐道:
“皇上万万不可!”
阶下几个大臣出列反对。
“陛下!”
右都御史耿九畴率先道:
”周显庸一无军功,二无归辅资物,却被封侯,何以服众?”
刚复位不过半个月的朱祁镇,正处于需要完全权力认同的心理建设阶段,那股想要一展八年软禁憋屈的倔劲拧上来。双手半握置于龙椅上,沉肃下脸盯着出列的三四个人,冷声道:
“周显庸的父亲——绰罗斯·伯颜贴木儿乃朕异姓兄弟,数次活命于朕,朕想照顾他遗子,不可以?”
此时一直在打量着朝堂下众人的周显庸辩白道:
“我怎么就没有资物了!我是专程带着全体部族,我们卫拉特最后的——那可是最后四十四人,二十六匹马归附我皇的,举族归降啊!”
他特别强调最后和举族。
“切”工部王永寿嗤笑道:“区区二十多匹马,怎可算资物!小儿见识着实浅薄!”
周显庸板起面孔辩驳:
“这位大人,那是仅仅二十六匹马的事吗?那是举族身家性命。我若有能力在部族更多时候,就说得动全族老少归附,今天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一句话令得阶下众人哑然。
站在最前面的李贤闻言,不由再次细细打量周显庸,见他额头明光发亮,细看浮凸出伏羲骨,此子非池中之物啊!
天顺帝不等七嘴八舌的臣下再说更多,总结道:
“诸卿不必多言,朕已决意指封周显庸为流爵隆庆侯!拟旨则个!”
“隆庆侯还不谢恩?”曹吉祥拂尘轻扫周显庸小身板。
周显庸再次冲天顺帝露齿微笑,纳头叩谢皇恩。
天顺帝看着这孩子心无城府、灿烂欢喜的面孔,由衷产生一种施予弱小、操控权威的踏实感觉。不由也微笑着和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