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牛已过,天气越发的暖和,乡里全是手持耒、耙繁忙的平帻庶民,上紧耕耘,种下黍、粟、豆、麻等五谷。
郭解带着驰刑士回来没多久,服劳役的驰刑士中间,开始流传一个关于金城闾里的传闻。
金城二字,逐渐变成一个遍地是金灿灿黄澄澄五谷的天府之国。
长安都亭分为街亭、门亭、旗亭。
藁街都亭是街亭,直城门都亭是旗亭,柳市是旗亭。
长安九市各有旗亭,主司市肆的盗贼缉捕,走水灭火,还有一项区别于街亭、门亭的商贾货财贸易之事。
藁街都亭的驰刑士与柳市、南市等诸多都亭的驰刑士,一起修筑加固柳市的市墙闤。
藁街驰刑士与其余都亭的驰刑士有着显著区别。
虽说全是一身破烂麻襦,但其余驰刑士瘦骨嶙峋,瘦的脱相,眼睛很大,脸容尖细,像是一只只几乎饿死的野猫。
藁街驰刑士在金城闾里养了大半个月,脸上不仅有肉,甚至有些油光满面的意味,着实不可思议。
藁街驰刑士无论走到哪里,很快便会变成一堆驰刑士中的焦点,一个个自信了很多,高谈阔论,说出金城闾里的见闻。
引起驰刑士的一阵阵惊呼。
“十税一?莫不是在诓骗二三子,当今世道哪有十税一,豪强的地租全是十税五。”
“粗麦饭管饱?等到劳役结束,我要去河左的金城闾里傅籍。”
“你患了脑疾!金城闾里距离狄道长城足足二百里,交通不便,出去就回不来,人命只有一条,难道你要把性命寄托在一个没有见过的传闻。”
“那可是十税一!二三子有妻儿,我贱命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搏了!”
金城闾里的见闻引起驰刑士的骚动,不少烂命一条的悍勇刑徒,沉默不语,看向藁街驰刑士的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死气沉沉的眼里有了一丝生气。
柳市的闤墙附近,有一名驰刑士颇为怪异,虽说服劳役的驰刑士,却与几名皂衣小吏一起饮酒。
皂衣小吏对待驰刑士,动辄打骂,对于他却是一脸的恭敬。
“雷被。”
柳市都亭的旗亭长万子孟,身穿皂练袍,挎着二尺剑,找上了唯一挎剑的刑徒,沉声道:“淮南王已是第二次请你做宾客,只要你肯去便是代舍宾客,各郡县多少豪侠都梦寐以求的地位,淮南王亲自许诺,莫要自误。”
此人竟是淮南第一剑客雷被。
雷被斜瞥了一眼万子孟,轻蔑道:“若是你孙儿万章再长几年,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过来请我,或许还能高看说客几眼,至于你?不配!”
万子孟大怒!
长安炽盛,街市各有豪侠。
谁人不知,城西柳市,豪侠万氏的名声。
雷被竟敢瞧不起他。
“哼!”
万子孟冷哼一声,用力一甩皂练袍的袖子:“好自为之。”
雷被始终没有瞧一眼名气很大的豪侠万子孟,整个长安瞧得上眼的人只有一人。
手弁猛虎,徒手捶死一只猛虎的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