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以山阳县一家私盐贩子献出的豪宅,设置了楚州都督府衙门,看上去没有太过威严。
墙不新,连重新抹一道石灰都省了。
院子里种了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外一棵还是枣树。
哦,那个私盐贩子,现在是盐府的一名校尉,虽然收入少了许多,地位却比以前高了。
丰朝的律令不许商贾宅院僭越、违制,可这条龟腚就如不许商贾穿绫罗绸缎一般,早没人理会了。
除了少量文官、刀笔吏,都督府里主要是兵丁在行走。
没有奢华的物品,一切以简朴为主。
对安平来说,这里是处置公务的地方,不是享乐的场所。
并不见得精美的青瓷比陶器好到哪里去,瓷碗盛茶汤并不比陶碗盛的茶汤味美。
“想不到,几年下来,义军比我当年的声势浩大多了。”
丰朝左神策军押牙、监察御史黄先之捧着陶碗,慢慢品尝着和心情一样复杂的茶汤。
当初的响动虽然不小,却是无根浮萍,经不起风吹雨打,在蕲春选择依附朝廷也不能说就错了。
安平微笑着饮了口茶汤:“不过是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落脚而已。”
大饼脸的都督府别驾韦正鼎沉着脸不说话。
好嘛,太子丰亨是完全不提自己这个被抛弃的、曾经的濠州刺史!
“尚均常还好吧?”黄先之寒暄。
即便如今各奔东西,黄先之与尚均常几十年的交情也不是纸糊的。
安平应道:“肯定是没多好,毕竟才遭到重创,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虽然黄先之前来的目标,安平心知肚明,却不会主动询问。
谁先开口,就落了下风。
黄先之饮尽茶汤,叹了一声:“殿下允诺,义军交出丰昌,他将亲书太子令承认楚州都督府。”
安平大笑。
太子丰亨未免太自以为是,就他这没见过风雨的娇嫩花朵,也想给安平挖坑?
“第一:楚州都督府只有风昌,没有丰昌;”
“第二:义军不会出卖任何人来乞求平安;”
“第三:义军从来不需要丰朝的认可,造反不绝对,绝对不造反。”
安平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
韦正鼎被第二点感动得无以复加,不会出卖风昌的义军,同样不会出卖自己!
黄先之无奈地笑了。
安平最后那句话,是在夹枪带棒地点自己呢。
太子的如意算盘,碰到安平这个犟种,根本没法打响。
黄先之还有底牌:“加上亳州呢?”
韦正鼎勃然变色:“是上元天子的诏令?”
把亳州这样的人口大州割让,不是区区太子能做主,只有抢了儿媳妇、想杀儿子灭口的上元天子才敢说这话。
但是,这对天家父子,眼里根本没有韦正鼎,连稍稍提起都不肯!
安平摆手:“义军需要亳州,我自会提枪去取,不劳丰朝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