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他是您的父亲，这应该是真的吧？”他一边笑着，一边拉开威廉的胳膊，用手背轻轻拍打他的脸蛋，“否则他也不会特地去警署里把你放出来了。”

威廉像敲拨浪鼓似地左右摆头，恨不得把脑袋都摇下来。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在一个月前那么口无遮拦地吹嘘自己，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他真想抡圆了胳膊给当初的自己几个嘴巴。

但是，但是，归根结底是眼前的这个人把他关在这里的，自己不过吹嘘了几段话而已，吹牛算得上什么罪？他在这里发什么病？还跟个得了癔症的疯子一样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要不是自己被堵上了嘴巴，早就跟他骂起来了。

他本身就对这男人的行为感到愤怒，这愤怒此时又因为极度的害怕，反而生长得愈发猛烈，以至于一度压倒了恐惧。他咬着口中的那块布，龇牙咧嘴地看着男人，试图眼神去撕咬他。他“呜呜哇哇”的呜咽声仿佛是在告诉他，要不是自己被堵着嘴，可由不得他这般放肆胡言。

“嗯，不错，这眼神才有点像是雄狮的儿子。”男人再次轻蔑地拍打了两下威廉的脸颊，转过身去来到了铁门附近。他从门后的墙壁上取下了一根铁棍似的东西。

威廉看到那根棍样的物体，忍不住又抖了一下，那浓烈的愤怒顿时便像退去的潮水一样快速消失了，恐惧重新掌握了他的身体。

这是个无论怎么看都很像刑具的“木棍”。一根长而粗的棍棒上面插了几十根倒刺，根根涂满了油状的液体，头部还有一根倒勾，那圆润的勾头简单明了又恰如其分地展现出了它的作用——拷打，或者是单纯的折磨。

男人拿着这根刑具坐回到椅子上，他用戏耍的目光盯着威廉，继续咀嚼，品味，享受那张脸上浮现出的，比之前要强烈数倍的恐惧和惊慌。这十几年来，他还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满足，如此的幸福，他眼中的两团火焰也在兴奋地跃动着。他用左手食指摸着一根根倒刺，态度温和地向威廉解释：

“这根东西叫‘卢克尼西亚’，名字很好听吧？在以前的宫廷里算是最简单的那种刑具了。一般来说，行刑人会先用倒刺逼供，上面涂的都是些比较‘特殊’的东西，当然要是对方意志坚定拒不招供，就要用到倒钩了。我这么说您也不大清楚吧？要不我们试试？”

望着男人脸上那愉快的笑容，威廉这时才反应了过来。眼前的这个话说得冠冕堂皇的疯子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折磨自己，趁他的快感还没褪去前尽可能地折磨自己，好满足他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畸形的欲望。

在明想白这一点后，威廉就止不住地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高频率摇晃脑袋。他的四肢紧紧缩起，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挤在角落里不停地打颤。鼻涕、眼泪控制不住地从他的鼻孔，眼睛里流了出来，把嘴里的布团给完全浸湿了。他的脑袋也跟着不停地胡思乱想起来。

“我才二十出头”，他这么想。“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棍下去，天知道这一棍下去我会成什么样？或许会横死当场？但要是死不掉呢？窝在这里，像臭烘烘的粪便一样，身上爬满蛆虫，这还不如直接结果了我！”

他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立马就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脑海里闪过、划过无数个画面。这些画面像闪电一样在他的身体里乱窜，窜得越多他就越怕，越崩溃。等待痛苦的时间竟比痛苦本身还要折磨人，甚至他的下体一时之间都难以控制自如。

“别这样，先生，您太失态了。”男人的语气是惋惜的，嘴角却是扬起的，“您这还算是雄狮的儿子吗？哦，您刚才是不是还在努力否认自己和他的关系？您还真是个不老实的人。像您这样的人，不受点苦想必是不会实话实说的。”

他转动手腕，挥着“卢克尼西亚”来到威廉眼前，“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由那头雄狮来受的，但我不知道有些话，有些事情在我见到他之后还能不能说出来，做出来。所以就得麻烦您代他听一听，受一受了。”他咧开嘴，继续笑道：“放心，我不会让您死的。”

话刚说完，他就已经举起了木棍。

威廉看着那一根根倒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竟直接两眼一翻，就地晕死了过去。可男人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自己的步伐，他走到威廉面前，撇了撇不屑的嘴角，高高地举起了那根木棍，对着这具无法反抗的躯体，干脆利落地挥了下去。

在木棍即将接触到威廉身体的下一秒，铁门突然“咚咚”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