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凝结成霜。
孙肃之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晴不定。
管家弓着身子在一旁,似是猜中了自家老爷的心思:“老爷,咱们孙家跟楚家并无大仇,楚辞又是苏幕遮的准女婿,少爷的文道才是头等大事呀!”
孙肃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烦躁与无奈。
“下去吧!”
管家闻言,“噗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老爷,启铭少爷可是京城乡试前十的好苗子,这次科考,那是十拿九稳要中进士的啊!”
“不能……不能把少爷当成秦楚两家斗法的牺牲品啊!”
言罢,他将头狠狠磕青砖铺就的地面上,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住口!给我滚出去!”孙肃之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扶手,桌上的茶盏都跟着晃了晃。
管家却似铁了心,抬起满是泪痕的老脸:“老爷!启铭少爷他……”
“滚!”
孙肃之怒吼出声,声音在书房内嗡嗡回响。管家见状,不再多言,起身退出了书房。
管家之言,孙肃之又何尝不知?
一边是当朝宰相,手握大权;另一边是楚辞,背后是当朝一品大学士,隐隐间还有圣殿的影子。
他坐在那里,眼神幽深,望着前方,心绪百转千回:秦楚两家争来斗去,秦家能占上风,还不是因为陛下在背后撑腰?
若没有陛下默许,秦墨渊哪怕有天大的本事,想扳倒一个侯爷,也绝非易事。
而楚辞呢?即便得了圣殿认可又怎样?一日不踏入圣殿,就有被杀的风险,真的值得在他身上投资?
圣道契约!圣道契约!铭儿想参加科考,踏入文路,唯今之计,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让楚辞亲手划掉铭儿之名。
但愿楚辞不要狮子大开口才好!
……
趋利避害是人之共性,在这方世界,依然适用,不止是孙肃之这么想,赵统是第一个这么想的。
楚辞为何这么做?所求为何?但凡是个正常人,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更何况是这些身居高位的六部尚书呢?
范府,书房。
范裕丰双眸微阖,陷入沉思,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他刚刚也得到了消息,派出去的人手此刻皆在北方大凉国境内。
“父亲,丑时已过,您早些歇息吧,身子要紧。”范佑安开口说道,此时的他满脸倦容,声音中也难掩疲惫。
“安儿,为父且问你,倘若楚辞效仿怀庆,要你当众罗列秦家罪状,才肯解除与你的圣道契约,你会如何应对?”范裕丰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儿子。
范佑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父亲,孩儿绝不会遂了那楚贼的心愿,他楚家,就连武安侯楚怀远都不是宰相大人的对手,这楚辞又能翻腾起什么浪花?蹦跶不了几日了!”
范裕丰听着儿子这番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眼中满是失望之色,朝着范佑安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范佑安见此,顿时喜形于色,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孩儿告退,父亲也早些歇息。”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范裕丰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唉,如此心智,怎能入朝为官?这般看来,安儿的文道之路到此为止,也未必是坏事。”
“这于我范家,或许也未必全是祸事。”
“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范家与楚家本无仇怨,在这七家之中,是最有可能促使楚辞解除圣道契约的一家。
就如范裕丰所设想的那般,如果楚辞真的要追究镇魔关一案的真相,又或者企图借此收集秦家的罪证,进而威逼范家表态站队。
范裕丰为了儿子的前程,定会选择出卖秦墨渊,为楚辞递上一把利刃。
然而,听了范佑安的那番话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似乎认定了此事不站队才是范家的最佳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