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朝阳像是憋足了劲儿，攒动着浑身的光热，猛地穿透厚重云层，细密金芒如瀑般倾洒而下，给边境这座饱经战火的小城，轻柔地披上一层熠熠生辉的暖纱。往昔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满是弹坑，墙体剥落，焦黑痕迹触目惊心；那曾撑起一方能源供应重任的基地，更是仿若风烛残年的伤兵，残垣断壁在日光轻抚下，无声诉说着昨夜激战的惨烈。

李明从混沌的昏迷中猛地惊醒，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过，钝痛阵阵。刺鼻血腥味钻进鼻腔，他强撑着疲软身子，双手在血泊里胡乱摸索，借力缓缓爬起。入目之处，尽是倒地不起的战友，熟悉脸庞没了往昔鲜活，定格成死寂的灰白色。那些曾一同嬉笑打闹、并肩冲锋的兄弟，此刻紧闭双眼，永远沉睡在了这片土地上。李明眼眶骤红，滚烫悲恸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队长，你醒了！”张强拖着满是伤口的身躯，脚步踉跄却急切地挪到李明身边。他脸上糊满烟尘，血迹干涸结块，衬得面容有些狰狞，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两簇怎么也扑不灭的火苗，透着骨子里的坚毅。

李明艰难地点头，嗓子干涩沙哑得不像话，挤出的声音仿若磨砂：“强子，咱……赢了没？”

张强重重点头，脖颈青筋凸起，扯着嗓子回道：“赢了，队长！能源基地守住了，敌人被击退，支援部队也到了，局势稳住了！”

闻言，李明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些许，可心底的哀伤却如藤蔓疯长，缠得他几近窒息。他目光缓缓扫过一具具战友遗体，喃喃低语：“代价太大了……”

张强眼眶泛红，垂着头，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丝丝疼痛却抵不过心里的钝痛。他懂队长，并肩作战的日子里，他们早已是生死相依的兄弟，这份失去的苦楚，刻骨铭心。“队长，咱接下来咋办？”他闷声问道，语气藏着一丝无措。

李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情绪，竭力让声音平稳：“先送伤员救治，战场得清理干净，牺牲的战友……要好好安葬。战争没完，咱得尽快恢复战斗力，准备下一场硬仗。”

张强抿紧嘴唇，转身去召集剩下队员。众人分工明确，有的队员半跪在伤员身旁，额上汗珠滚落，双手麻利地包扎止血；有的穿梭在废墟间搬运弹药，沉重弹药箱压弯脊背，脚步却一刻不停；还有的手持工具，默默清理战场上的残骸碎块。没人有一句怨言，没人萌生一丝退缩之意，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行者，怀揣使命负重前行。

李明拄着步枪，身形摇晃却坚定地走向战友遗体。他缓缓俯下身，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到沉睡之人，为他们一一合上双眼，仔细整理好褶皱衣襟。往昔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浮现，那些鲜活场景，仿若就在昨日。

“小刘啊，刚来队里的时候，你见人就脸红，话都说不利索，青涩得像颗没熟透的果子。可关键时候，你咋就那么硬气呢？拿命去挡子弹，眼睛都没眨一下……”李明眼眶湿润，声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