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吉恍然大悟：“主子的意思是……他们也怕彻底惹得赵世子翻脸？那为什么最后他们还是动手杀了柳氏女？”

这也是楚璜不解之处，他猜测道：“赵势归京，于许多人而言都不是件好事。卫长功和定王妃，一个想两头讨好、一个想激怒赵势，引他犯错，却又不叫他的矛头对准自己，两把刀都使往一个女人身上。想必那定王妃也只是想让她吃点亏，没想到自己养在江平的一枚棋子被养大了胆子，更没有人能料到，杀了她的竟是她的亲儿子。”

“所以说来，这事其实与主子并无多大关系，归根究底，是定王妃和卫长功的错……”贞吉小心翼翼地吐出这话，楚璜意识到他这些话的意图，陡然变了脸色，冷冷吐出一句：“滚。”那一瞬似深潭结冰，里外都将贞吉冻了个透。

他最是了解楚璜的脾气。说起喜怒不定，心思难测，贵人中倒有不少。只是旁人也许能寻到一二由头，可楚璜的所思所想，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但他好歹有一个好的地方，只要该少说话时少说话，离他远远的，便也能平复下来。贞吉走远了些，楚璜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些年他云游四方，也暗中将先帝留给楚璜的暗线一一收回。那所谓朝堂太子的性命于他而言早已是囊中之物。他所缺的，只是一个正当的由头。

朝中众臣之心难以一一笼络，反倒会打草惊蛇。只有赵势在朝野中威望颇深、又得楚帝信重。只要拉拢了这一个，比得上百官之言。然而赵势无欲无求，他什么都有了，除了柳归舟。

他讽刺定王妃将刀使向了柳归舟，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过，他们是想利用柳归舟抓住赵势的把柄，而他，却是想逼赵势与定王妃反目，利用他除掉楚帝有意为太子培植的赵慎这一派势力。是他在其中刻意引导，最终将她推往了绝路。

六年前，江平起义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也无意中让定王妃一时间再不敢向柳归舟伸黑手。六年后，他却为了一己之私暗中引导定王妃再度对她动手。他本可以在这些事中完美隐形，叫谁人也发现不了他的手笔。一时冲动，他不想让她再多受折磨，终究是在赵势面前暴露了自己。可或输或赢，忽然渐渐地没有了往常的意义。

夜渐渐暗了下来，一只信鸽扑腾一声飞向了远空，贞吉将那刺鼻的香收了起来，回头望了望。他走得不远，平常这个时候主子应该唤他了，可现在却一个声响都没有。贞吉心中担忧，慢慢往回走去，只见楚璜仍然躺在原地，闭上眼似沉沉睡去。

“主子？”

楚璜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明，“江平那边有消息了？”

“回主子，是倩倩姑娘。”贞吉一边说，一边将刚刚收到的信递了过去，“密信找到了，刺客的尸体也在定王妃的人看过之后焚毁，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楚璜坐起身来，背后已湿润一片。贞吉急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楚璜裹上，自己则套上了地上那件已然湿透的衣服。

楚璜一只手慢慢将信展开，任他动作。看完后便将信递给了贞吉，贞吉取出火折子将它烧了。

“密信……给沈博渊送去吧。”声音嘶哑低沉。

“主子，您不是说……此事交给谢大人更合适吗？”

“那是皇兄与赵势皆未表态之时，此时定王府的争斗已是摆在了明面上，朝中众议纷然，无所谓暗中结党了。而且……此事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只有沈博渊才有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