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家乡的话来类比，就是网络通信时各方用一种共同认可的机制进行信息传输，搭建服务器与客户端之间的桥梁。

贝利娅抚摸着玛丽的头以示安抚，听见米迦的话后略显吃惊地望向他，破涕为笑，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米迦不紧不慢地说道：

“当然，因为我们都是同学，你还需要签一份宠物诊治协议。”

说着，他从医药箱里取出莎草纸，格式都是事先写好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主题开头加上了‘宠物’字样，最下方腾出一块签名区。

这种纸由优化过的莎草纤维制成，成本低，材质光滑坚韧，属于最经典常见的一类书写载体，有许多重要机关文件、私人信纸和实体广告都采用了它。

协议只是一个形式，重要的是留下手术‘家属’同意的证据，免得后续因为双方分歧起纠纷。

贝利娅显得有几分犹豫，但是看着米迦那毫不紧张的样，不像是要在协议层面推脱责任，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还是在那签下了名字。

...

这不仅是一次实操切除手术，还是对控血术的测试。晋升‘神圣牧师’之后，控血术的精度也相应地有所提升，而现在就是他验证这个精度的时机。

据实验证明，灵视与控血术搭配在一起也能实现类似透视眼的效果，只是相对地更耗费灵性。

头一回在身体与灵体双重层面上对异星的动物进行微操手术，说没风险那是骗人的。所以风险协议写出来更多不是为了证明他多有把握，而是保证即使手术失败宠物死亡也不至于被诬告。

一管麻醉剂下去，小蝙蝠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体表平稳的起伏。

往手术部位涂抹了消毒酒精，按住一处尚未肿大的动脉，将经过调制的活性细胞液注射进它上下起伏的血管。

按照既定的血液循环方向，左心室血液会经主动脉与各级支流分散至全身毛细血管，再由各级静脉汇合流回右心房...病变的只是一部分腰大肌，这些以特洛伊木马的方式潜入的细胞将会沿着既定路线接近病灶。

米迦左手两指按向太阳穴，他的瞳孔颜色变得黯淡，视角也随之发生了转变，顺着打入试剂的方向摸进血管。

在这一微小变化出现的同时，流经眼周的血液速度加快，管壁扩张，在临时强化下，他的视力短暂突破原有上限，透过重重障碍与自体细胞取得联系，得以窥见密集血管网筑成的巨大工事。

很快，他看见了缺血性的坏死血管，一个个模糊的晦暗红点如密集霉菌一般层叠堆垒，好在她的主人做过很及时的消毒，不然这会儿里面还会变得更热闹。

用异世界的话来解释，可能是异体交互不亲和，用家乡话来说就是超急排斥反应。

但，也许是因为只能同时注视一个方向的原因，他只能勉强将血液流动的方向和血管的布局记下来，然后胆大心细地微操。要是能有一个实现多画面同步的医学手术用具就好了。

上游的细胞液呈两面包抄趋势，从每条毛细血管、动脉静脉的方向通过凝血的方式阻滞肿胀部位的扩散，防止其进一步扩散到内脏，现实部分的‘手术刀’也开始丈量切口，最终从体表一侧切下了已经呈现脓肿趋势的部分，用一层凝胶状的药膏涂抹。

大汗淋漓中，第一个关于血肉的手术总算是完成了，但悬着的心还没能放下来，接下来就看薛定谔的鲜血之神与愈疗之神能不能赏脸给个及格分了。

使用控血术的实体元素，免不了会掺杂一部分自身的灵力进去，好在这点血量还不足以令蝙蝠变成混血蝙蝠，已经留在循环系统中的部分细胞也能自行分解，不至于引发新的免疫排斥。

朝毛绒的金色头部看去，依稀可见一团模糊而朦胧的光晕。

他从指尖中引出一条红色线体，将它分岔为两根，权当是镊子，从手中试管夹出了两根泛着光泽的虚幻银链。

在触碰到蝙蝠皮肤的一瞬间，两根银链开始了剧烈的抖动及缠绕，米迦抓住机会，夹住两端，往光晕中掷去。

做好这些，细金属丝、晶体管、两个由电气水晶制成的片状电极也派上了用场，接下来的这一幕是模拟深度脑刺激，只不过面前的不是一个有神经系统疾病的患者，而仅仅是一个脑结构与‘人类’存在不同的小动物。

他在赌的是，按照各类神话传说所述，现有的嵌合人类都可以视作是非人生物演化来，这个逻辑想下去，眼前的宠物蝙蝠也能视作一只大脑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如果是，神使就会施以援手，不是也就只能接受现状。

伴随着电极的植入，遍布金色绒毛的温床上搭建好了手术台，现在就差一个可供移植的语言中枢了。

“伟大的鲜血之神，埃斯库拉庇乌斯，请您赐予我眼前的可怜生命倾听与说话的能力，我愿意以一部分鲜血为代价，换取玛丽的新生。”

最初签订契约时已经自报过姓名，之后就不用了，但是像这种什么仪式都没办，突然就要求变个魔术玩的还是得出具稍具价值的筹码，至少能很大程度地避免失败带来的反噬，提升一点成功率。

等了一会，还是没啥动静，他无意间想起，血液确实是人体最脏的东西，拿它当筹码真是疯了。

就在米迦准备如法炮制再向愈疗之神提出请求时，透过酸胀的眼睛，他看见那颗掩藏在金色绒毛下的肉色核桃仁确实在发生一些变化，新的血肉从中挤出、膨胀、分裂，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在即将挤破脑壳的时候总算停止了。

他长出一口气，准备拔掉电极，眼前忽地闪过一层黑影，重新反应过来时，贝利娅已经扶起了他：

“啊！你的脸看起来好苍白，手术结束了吗？要不要休息...”

“已经结束了。”

看着睡梦中尚未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家养蝙蝠，仿佛刚才的透视画面都只是一场头脑风暴，米迦扶住了额头，视线再次清晰起来。

从伤口处裹上一层白纱布，这场度秒如日的小手术总算迎来了结尾，米迦几度委婉推却后还是从家属方手中收下了价值五百块的感谢金。

...

次日清晨，重新变得意气风发的贝利娅挎着书袋来到米迦桌前表示感谢。

“玛丽怎样了，能说话吗？”

“今天早上我给它配了一块果酱面包，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发现她说好吃。”

说到这，贝利娅的表情又垮了下来：

“其他的我暂时还听不懂，但总之真的太感谢你了，你人真好，谢谢。”

米迦仍然在翻看着厚厚一沓的魔法方程式，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