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开车的路长远也是好奇，往后瞄了一眼，却见顾北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汉末传说》，接着又是《说晋前传》，不由得瞳孔地震，立刻猛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

走得远了，眼见珞建军没有杀出来，路长远这才稍稍安心。

“小可，你拿这些书的时候，向你爸报备过没？”路长远问。

“都是一家人，说不说的，都没关系。”珞可支支吾吾道。

这么说，就是偷偷拿的咯。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与顾北交往几天啊，珞可就学坏了。

或许，珞建军对珞可无可奈何，但顾北不同——

等下，还是找个机会提醒他一下，至少别把书给弄坏了，再有，看完了立刻还给珞建军。

“你去沅水是有什么事？”珞可转移话题。

“我在网上写了篇小说，想发表，二舅在《丁卉》有熟人，所以一起过去看看。”顾北道。

如今，国内文学类的报纸有四家，分别是《获得》《今时》《寒月》《丁卉》。

《获得》风格质朴，偏爱年代文，主要刊载中长篇小说。

《今时》更重现实与时事，报告文学较多。

《寒月》收录比较杂，有小说，有散文，有诗歌，另外，也发表影视剧本，戏曲等，但大多是短篇。

《丁卉》则着力于新作家的发现，支持创新，重可读性，反对流俗和平庸。

因此，相较而言，《丁卉》更适合《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

下午两点，三人到了沅水，先送珞可回酒店，路长远和顾北再去《丁卉》。

只是不巧，他们到的时候，主编临时有事刚离开。

“老路，不好意思，学校来电话，儿子与人打架，才出门——”

“没事，张扬在不？”路长远道。

“张扬上个月调走了，现在的副主编叫曹峰华，也是自己人，他可能不认识你，你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好”

每当碰到这种事，路长远就十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结婚没小孩，自由自在的，没什么牵绊。

爱情是花，芳香扑鼻，婚姻却是酸菜，腌透悲伤。

只是这种经验，没办法与人分享。

就譬如眼前的顾北，说了他也不会听的。

路长远带着顾北，轻车熟路地来到编辑部，径直走向主编办公室。

正要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

“四叔，你看看，有很多人留言的，就现在还有人回复，都盖到三百二十六楼了，评价都不错。”

“我不用版税，给我点稿费就行。或者不用稿费——”

“四叔，实在不行，先印几本试试。你相信我，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样的文字。”

开始只有一人喋喋不休，足有半分钟，才听到另一人的声音：

“印几本试试？你知道印一本书要花费多少功夫？要审核，要校对，要排版，要设计封面，要印刷装订，说得轻巧。再者网上的东西，都是虚的，兴许人家只是跟你客套，真要他们拿出真金白银来，你看有几个愿意？”

网络刚刚兴起，特别是老一辈的，都不太理解。就像年轻人没办法相信电视购物一样。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方式，要调和，总是很难的。

咚咚咚，里面又传来一阵敲击桌面的声音，又急又重。

“小凡，别的且不论，你至少字要写对，语句要通顺吧，看看你写的东西，回事写成肥事，呀写成丫，听写成钉，让你改，你又不肯改。在国文里夹外文，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有几个人看得明白？我这是文学报，是用来教育人的，要是发这样的文章，你知道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吗？”

很不巧，《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也有运用了大量的通假字和网络符号。

顾北暗道：看来，这次有些麻烦。

不过，来都来了，先问问看吧。

路长远敲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