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廊之内的白色影子趋光般朝海索这里聚集,其如雾状的形体却似乎不合常理地拥有着锋利的边缘。
这些被拉长的人形影子淡白至极,它们靠得愈近,海索便愈能感受到它们身上的寒气。
海索起先还能在门廊中与之绕柱周旋,但随后越来越多的亡者很快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回真要完了吗?
海索忽然感觉有些不甘,他才刚刚躲过宗教审判官那一劫,又怎么能这么快就亡于梦境之中?
被梦境中的亡者吞噬,这死法也太草率了吧?
然而,那些成为白影的亡者已经露出其锋利无比的爪牙。
剧痛!血溅当场。
海索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玻璃划开,即使在梦中痛感却丝毫未减。
亡者贪婪地享受着自海索身上喷洒出的热气,它们好像…不,它们必然早已对这种象征着生命的存在渴望至极。
一下又一下,在梦中游荡的灵明是无法晕厥的,海索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看来的确是要到此为止了……
海索有些气愤,又有些懊恼。
如果莫里斯不曾来访,如果海索不曾藏起那朵不凋之花,或许他就不会止步于此。
人总是会失去自己认知边界之外的财富。
而对修习“金枝术法”的学徒而言,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财富了。
海索梦中那残缺的身躯中最后仅剩下一种情绪:遗憾。
因为他最后还能想起的就只有那段《攀升录》给他展示的光辉记忆。
海索记得那位“攀升者”发问:“什么该被肯定,什么该被否定?”
祂随后自己作答:“辉光是一个疑问,而吾等总以肯定作答。”
祂又问:“辉光在上,还是虚无在上?”
祂又答:“从来不该有什么下与上的分别,也不该有凡者与神明的分别。”
祂再问:“如何消弭这种分别?”
祂再答:“凡者皆成神明时,神明即凡者。神明皆为凡者时,凡者即神明。”
海索几近临终之时,才似乎有些理解“攀升者”的三问三答。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远离了自己的身躯,转而坠入了一片无光且刺骨的海洋。
“这是在向上,还是在向下?”
海索不知为何竟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他似乎正随着汹涌的海流飘荡,意识也被冲刷得支离破碎。
然而,有一束光收集了他的残片,将他又聚成原来的模样。
“你当然在向下,些许亡者穿过门扉进入诸神之庙宇,但更多更多的亡者向下漂流,直至墨玉之海。”
这是谁?
海索再一睁眼,却只见一位通体洁白的女子。
我在哪?
海索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极其深邃的海洋之上。
“我将你从虚无之中带回,就像我侍奉的主人曾经带回我那样。”
这位洁白者的声音如机械般毫无情绪,完全不像人……
或许,本来就不是人。
“海索,你的丧钟尚未敲响,你命定的终局尚未到来……”
又是谜语人。
不过,这位存在将海索救了回来,其冰冷的声音落到海索的耳中亦是亲切无比。
“现在,太阳该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