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留不得。”仇道人见洪载急了,心中反倒平静下来,这期间他已经想好说辞。
“那书生被我麻翻了,老野猪的人若是追到这,只能怪他的命不好,若把人草草杀了,野狗找不到食,只会四处乱转。”
仇道人肯定不会让教中人草草结果书生性命,哪怕真有人追来,人数不多也不是不能保住对方性命,若今夜无事更好,明日一早便领他离开这地是了。
见方百花点头,洪载便对着身边人吩咐了几句,又叫屋内剩的吴邦领他们在山间探听,待屋内还是剩了四人,方百花才开口说道:“圣公已决意领教众渡中际。”
明教除了光明与黑暗两宗,还有初、中、后三际,所谓初际指天地之初,光明黑暗互不侵扰,中际时黑暗入侵光明,带来了愚痴、淫欲、自大、乱他、嗔恚、不净、破坏、销散、死亡、诳惑。
由此构建起了现实世界,而光明驱散黑暗则称为回归初际,战胜并消灭黑暗则又指后际。
这话说完洪载、仇道人皆喜形于色,尤其是仇道人眼神热切,他等这一刻太久。“依我说也不必再等,便趁着年春起事最好。”
这下堂内又安静了下来,众人也知他经历,对于具体的起事时间,方腊也是犹疑不定,仇道人所言不是没有道理,人一旦安定下来,提着脑袋的事就要考量一番。
趁着这个春耕无以为继的档口,聚拢的信众意志会更坚定。
“还得等宋廷大军去了北境再作打算。”洪载坚决不同意现在起事,如今风头正劲越拖他能发展的信徒越多,而且只要大宋参与伐辽,一时半会必不能抽身,到时候才更容易成事。
陈箍桶与洪载同是处州人,早些年陈箍桶因偷狗被抓下狱,还多亏了洪载义助才逃出升天,他咳嗽一声语重心长道:
“处州有洪法王,越州有仇道长,婺州有陈十四,台州有吕师囊,湖州有陆行儿,平江府有石生。”
说到此处陈箍桶顿了顿神继续说道:“一旦起事江南顷刻间便可易手,此等声势前所未有,而宋军陷在幽燕之地,就算侥幸抽身也无力南顾。”
宋辽既然必有一战,那到时江南剥削之会更深,陈箍桶没说待拿下江南北伐宋军就连粮草都难以为继这些话,可意思也十分明了,明教起义声势虽大也最容易引宋廷关注,山东宋江虽离东京更近,可不过藓足之患。
其核心三十六人,所依附者最盛时才过千,如今更是在漂泊于海上惶惶不可终日。
仇道人也知他说的有理,便也压下心头狂热,听那圣姑训示道:“今日起护法各回本地,招心腹立排序只等圣公号令便可。”
次日一早吕亮昏昏沉沉醒来,立刻察觉大事不妙,忍着头疼欲裂先去检查随行包裹,等点清了里面钱引才安下心来,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吕兄弟起的早。”仇道人大大咧咧推开殿门,精神尚且有些萎靡,他那壶中自有一番乾坤,碰触机关便会引入药酒,平常人睡到日晒三更也正常,大抵还是吕亮年轻,火力旺这才起了个大早。
“道长这酒厉害,小生只饮了三五杯怎就醉倒。”吕亮也是个善饮之人,怎会只喝了三五杯就不醒人事,故他才自觉着了道,可包裹中钱引一张未少,那又何必麻翻自己,莫非真是什么仙穹玉酿不成。
“倒不是我这酒厉害,兰若寺百鬼纵行,我受乡人所托来此暂住也是除妖灭怪,兄弟既被野猪盯上此处也不是久居之地,我暂且先送你一程,再复来除这庙中鬼怪。”
这世间莫非还真有鬼怪不成,这仇道人借此生计,吕亮自然不好细问,出了庙门只见山间坟茔累累却不见碑文,清晨升腾起雾来,几株歪脖白杨伴随山中鸦声显得十分诡异。
吕亮虽不问可仇道人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只道山中有一千年夜叉专食男子精血,手下更是有女鬼勾引路上行人,故常有人暴毙于庙内。
仇道人说的煞有其事,想起那狐狸眼中的绿光,心下一动,故而开口问道:“那庙中可有狐妖,昨夜未见道长前似有一白影莫非就是那夜叉手下。”
仇道人也不知他差点与圣姑打了个照面,见其相问便回道:“倒是有一白衣女鬼,却非是什么狐妖。”
“那女鬼本姓聂闺名小倩,生前只活到十八,葬在这附近被那夜叉胁迫害人,兄弟可是见到了什么。”
仇道人还在试探,若先前真被他瞧见了什么那可不能轻易放他下山,只听那吕亮道:“本想细查不想被一狐狸惊扰,怕着了这女鬼的道。”
说话间吕亮脚下一软被藤蔓绊倒,还不等他爬起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原来是仇道人掷出长剑,把一条黑蛇死死钉住。
“有我在,他们伤不得你。”
黄中辅插手此事本意是不想生出变故,哪怕他不劝朱勔也是犹疑不定,陆十三只是与胡三交涉的功夫,这吕亮便趁机逃脱了出去。
待陆十三问过客店小二后,立刻分出两波人马,一路向西一路北上,奔着官道细细盘查,还没探听出个动静就等来了太尉府的人。
本想拿个书生替大衙内出气,这下书生也没拿到,便灰溜溜离了衢州,可巧合的是传言方腊起义有一吕姓太学生不仅替其出谋划策,还亲写讨朱檄文,后来方腊被灭这吕姓太学生也渺无音信。
阴差阳错之下,方腊再未遇到这人,吕亮虽因此失了一段姻缘,却能重新回到历史的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