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方是他的远亲表弟，天阙楼制细盐时就是留胡方在小洋山上把守，如今黄中辅权监造作局，这精盐也算摆在台面上的事，其中私盐便是天阙楼一大收入来源之一。

“若是朱总管的人动手该如何。”对于问话胡三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只简单敲了敲弩盒便急追着吕方的步伐离去，至于此时的黄中辅还在同乐园内再三建言，杀杨时一事自然不是朱绅自作主张。

杨时除了蔡母择坟一事得罪过蔡京，进言朱勔勒索东南也是其罪之一，只是杀了此人影响太大，朱勔也是犹豫不决，可邓肃进诗那事可算惹恼了朱勔的布局，这才应下蔡太师所请。

黄中辅可是清清楚楚知道蔡相可没几日权势了，且方腊之乱就是朱家面临的第一次难关，林灵素能死是没人会替他说话，即便是宋徽宗后悔，也只能感怀悼念。

“天有异象我亦心感不安，此时宜静不宜动。”黄中辅不能明言后面的方腊之乱，只好装神弄鬼言太尉府不该有所动作。

杀林灵素时，黄中辅可没跳出来说什么天有异象，如今却要替杨时说话，那朱勔就要好好考虑那高人与自家关系了。

其实朱勔也不愿杀杨时，林灵素那事是两人当面密谋，脏事虽由他来做，可好歹两人还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之后蔡京也再未提什么暂停东南花石之事，可如今蔡相只遣一家奴来暗示此事，真要有什么事那极有可能是自己背锅。

杨时有五子，除了长子早夭，四子杨适是壬辰年莫畴同榜进士，如今就在婺州任通判，单一个通判算不得什么，然四子皆是进士，其中家中长孙杨云年纪胜过其四叔、五叔，也是福建路安抚司参议。

这一家子都是官，近到次子起居舍人直达天听，三子工部员外郎，五子福建安抚使，女婿门生哪个不是盘根错节，林灵素那事做的隐秘不还是惹得众说纷纭，黄中辅这一劝本就让还在犹豫的朱勔更加纠结。

原因无他，朱勔没有这般天眼，不知他蔡相还能威风到几时，倘若因此得罪了蔡京，那谁又能知晓蔡相会不会对他朱家使什么手段，蔡京可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这也是上位者的难处，站队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得失，人一旦得了富贵就会惜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一切，朱勔的胆子同样小了，他不愿意拿着朱家现在的富贵去赌，可林灵素的失势给了朱勔错觉，蔡京他也是不敢得罪的。

而事情的源头，师徒这三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且先说渡头分别后，吕亮就在包裹里发现了一笔银钱，想来也是邓肃趁他不备偷偷塞进包裹中的，待吕亮还想追去送还时，邓肃早已乘舟南下。

兰溪渡头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此时去追已来不及，吕亮也只好先收起来，待到日后重逢时归还，船队一路行到白革湖，便在龙游处停了船，原来是前段时间大雨导致信安溪水暴涨，此处通往衢州的水道已不能通行。

此时留在龙游城十数日，待河水平复再行也不迟，吕亮摸了摸包裹中的钱引，寻了车夫问了价，终究还是不舍银钱，便随着一些游商顺着衢州方向行去。

这一路南下不是搭便舟就是跟着老师一路行官道，吕亮家道已中落，自己上路也需精打细算。

古代的出游成本很高，书生在外游历大多也只能靠双腿，这几年的太学生涯，叫吕亮的腿脚功夫也退化了些，初时还能跟上那些行商，过了几日同行之人却变得越来越少。

而车船上发现不了的事，一路步行却能轻易察觉，总有一伙人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吕亮对此也警觉了起来。

自己一介书生怎会惹来强人，莫不是自己在何处漏了银钱，叫歹人盯上了吧，吕亮有了警觉便也开始留心观察起来，自己若是住店则便有一人尾随，等到上路时那人身后便多了两三人，这伙人兴许是怕被察觉，每次都换不同的人来盯梢。

而在陆十三看来这个吕亮简直找死，这几日他避走小道虽是察觉了什么，可也给几人动手的机会，这等荒山野岭简直是杀人越货的最好地方。

然而动手之前，陆十三却要先解决身后的麻烦，吕亮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作为刀口上舔血的陆十三何尝不知后面还跟了一队黄雀。

“我奉命行事，你不当差跑来跟我们弟兄作甚。”面对陆十三的质问，胡三先是打了个哈哈。“我也是奉命回谪仙老家处一行，路上撞见了十三兄弟，觉得奇怪这才便跟了上来。”

陆十三虽没提总管朱绅，可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大家以前也算共事过，不想撕破脸面陆十三还是警告道：“胡三哥投了小谪仙，就忘了太尉府的规矩不成。”

只要胡三还跟着，自己就不可能动手，朱绅的密令是不许有外人知晓此事，那胡三如今也成了外人，可那小谪仙护短也是极为有名的事，真要火并这里面不仅有风险，关键还算是办砸了朱绅吩咐的差事。

故事情解决后，事情肯定是要报之朱绅，让大人物来处理大人物之间的事，黄中辅深恨朱绅背刺自己，两人有矛盾也不是密不人知的事，然而如今黄中辅势头正盛，深得老太尉欢喜，这胡三此行当然不怀好意。

黄中辅可不是为了揭发此事，以此来打击朱绅，在他这个身份地位是自然清楚朱家与自己一荣俱荣的道理，死了一个太学生虽不至于闹的天翻地覆，可把事捅出去可就是掀朱家饭桌。

奈何陆十三会这般想他也没奈何，胡三也搞不清楚黄中辅为何要插手这档子事，两股人马都是稀里糊涂般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