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古朴的钟声扬扬而起,余音在李满仓的耳边嗡声不停。
黄土路上蓝色妖异的鬼火在钟声之中交织在一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本命里自带的威压正在逐渐加深,灵体状态下的李满仓竟然也生出了一种心脏骤停之感。
“还需要再敲么......?”
钟鸣一声,黄土路现;
钟鸣二声,鬼灯照夜;
钟鸣三声,锣鼓喧天;
钟鸣四声......
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受威压之感愈发严重,惶惶之中仿佛有危险的东西在朝了自己缓缓逼近。
锣鼓响声、唢呐交错,纵是眼下仿佛只剩敲钟是灵体状态下李满仓所能唯一影响这方空间之事,这时也不敢再做,毕竟那股子紧张感愈发逼近,不能知道再敲一声会发生什么。
鬼灯摇曳在黄土路两侧,妖异交织,忽然间灭了一盏,紧接着灭了一串。
自近及远看去,黄土路两侧路灯似的油灯壶从远处开始先灭,又朝近处灭来,竟是像某种伴随第四声钟响而来的某种大妖异所过之处通通寸光不存,压灭了一切对于活着的东西来说还有着些许安心的最后一样事物。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着自己。
鬼灯越灭越多,锣鼓唢呐愈发响亮,李满仓也终于是借着灵体当下仍存的视觉看清了那来物的大致模样:
那是一顶红轿仪仗。
红轿本是世间最喜庆的一批事物,然而此刻那轿子却没有半分生气。若不是李满仓只剩魂体,怕是只看这一眼便透心寒凉,煞气逼身,害了身命。
不过,恰因他是魂体之躯,受这妖异压制之感更加清晰,只觉心神恍惚到了极致,反而想要抓耳挠腮,封闭了自己如今这不属于灵魂的视闻嗅味四觉,不至于消散,却又止不住地注视那轿子。
按活人的想法来讲,轿上人的地位愈是尊贵,或者单说仪仗愈是华丽,那抬轿的壮丁便愈多,有二抬、四抬、八抬等等诸多样式。
然而,那顶红轿带着的偏生不像活人仪仗。
锣鼓唢呐已经萦绕良久,但那队红轿仪仗之中根本看不见什么活人吹打,却能看见红轿旁浩浩汤汤,不知总数的阴魂手持乐器,使了怨气撞铃,发出喧闹的声响。
那红轿的四根轿梁修长,抬轿子的壮丁们也根本不是活人。
瞧着,倒像是如今李满仓这种孤魂野鬼般的阴魂,正扛着轿梁浮动,一个个煞气逼人,却是看上去便比李满仓的道行高上几倍不止。
“魂兮归来!中庭乃可归息些。
兰芷菲菲,芳馨四溢;神鼎烹食,佳肴满席些......“
最后一声招魂引在耳边颂念完毕,那一直在靠近、却怎么都不能走到身前的红轿仪仗忽地到了眼前三五百米处,真的愈来愈近。
也就在这时,红轿队伍身后被仪仗压灭的鬼灯隐约间又明亮了起来,但颜色却与此前截然不同。
原本那路两旁的油灯壶里亮着的是蓝色火焰,看着便像是甚么渗人的鬼火。
现在那些油灯壶重新亮了起来,却并不复蓝,换而代之的是与那红轿一样透漏着诡异喜庆的嫣红色,与四下里灰蒙蒙的雾里夜色绵延一团,艳红朦胧。
吹打仪仗在眼前停下,抬轿的阴魂们将红轿轻轻搁下。
红轿周围拱卫的阴魂们在这一刻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