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金荷摇了摇头，转身向回走去，轻盈的步伐很快干脆稳重了，脸上的轻松适意也一步步收敛了，只眉眼里，还存了点收拾不干净的余波。

拐角处，四个二三十岁的侍女默默跟了上来。

“今夜无事，你们早些安歇吧。”金荷挥手屏退了侍女。

“是。”这四个侍女应了一声，躬身等她走远，看不见了，才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互相明白了对方的疑惑：

远没到熄灯的时辰，今夜屏退得太早了，对她们说话的方式也不是这样的。

固守惯例的斛大管家，夜复一夜重复的是“今夜无事，去睡吧”，不会多一个字，不会少一个字，更不会变一个字，何况是“安歇”这种字眼。

斛大管家改变的缘由是什么呢？

没有人开口问，各自分开，处理自己分内之事去了。

名义上，她们是金荷的侍女，实际上早不负责服侍金荷的活了，起居梳洗自有别的侍女伺候，她们依照吩咐，负责的是独孤家的起居。

金荷没意识到自己的改变，手里虚虚握着蔫掉的桃花，不松不紧，像温柔地禁锢在掌心，使之无处可逃，也无法受伤。

回了院子，见女儿屋内的灯亮着，敲了敲门，没等回应，推门进去了。

女儿坐在床上发呆，薄薄的脸上有新干的泪痕。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明天就要出嫁，舍不得娘呢。”

雪椿没有吱声，像个雪人。

金荷坐到床沿，等着女儿说话，许久没等到，做母亲的还是再次开口了，“你说，在府内，最凄惨的是谁呢？”

女儿眨了眨眼，似有所动，但依然没有回答。

她继续说道：“可以是我，可以是夫人，甚至可以是长公主，反正不会是你。我没哭过，夫人凉薄，想来没哭过，长公主更不可能哭，你哭什么？”

又等了一会，金荷索性站了起来，柔声里带了点自哀的凄冷，“你有事与夫人说，从不与娘说，我知道，你恨娘，等嫁人了，看不到娘了，可能才会想起娘的好吧。”

“娘——”雪椿叫了一声，两条热泪滚下了略显空灵的面颊，落在了胸前湿了又被体温烘干、干了又被打湿的裙腰绣片上。

金荷将她搂进怀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没抚摸几下，忽地顿住，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有什么委屈，可以跟娘说，只要有理，就算是长公主，为娘也帮你争一争。”

“不干长公主的事，长公主对我很好。”雪椿话音一转，“娘你真的愿意帮我么？”

“傻丫头，我是你娘，不帮你帮谁呢？”

“娘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什么事，你说，娘听着呢。”

“你先答应女儿好不好？”

“好，娘答应，你说吧。”

雪椿停顿了一会，积攒的勇气终于破了坝，“不要再见小郎君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