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冲向门走去。
这女人不简单,未必是道爷的炉鼎,长安显贵有将外室养在寺庙道观的恶趣味,她或许便是某个公侯的禁脔。
说起禁脔,他名义上是柱国长公主的禁脔,与她同病。
长公主的禁脔,得罪了公侯的禁脔,会闹出什么笑话?
事情原本可大可小,枕头风一旦吹起来,那就不好说了,史书历历。
脑海里浮现自己给长公主吹枕头风的场景,不禁浑身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丈夫怎能作此小女儿态!
“噗通!”
走到门口,听身后噗通一声沉闷的大响,韦冲悚然一惊,真跳了!
见人赴死与自戕是两种心情,难以言喻的惶恐从天上压下来。
猛地转身,那女人站在井边,正轻轻搓着手。
韦冲愤怒地上前,强忍住了一脚踹她下井的冲动,沉声喝道:“你有病?”
她被气势汹汹地上前,凶恶怒斥着的韦冲吓住了,忘了他是个需要仰视自己的少年郎,忘了自己明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年龄、身高、体型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忍不住想要退后几步,避其锋芒,可美少年的锋芒是为她的死而崭露的,锐利慑人,却也璀璨夺目。
女人总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何况这东西是为自己而亮,由内而外透亮。
拉开了距离,光亮会暗淡,所以她稳住了身形,两手叉在腰上,作出了一个泼妇骂街的姿势,要发出自己的光,可言不由衷,说出来的话像被泼妇骂哭的气弱小妇人。
“要你管!”
“我管你,爱死不死!”韦冲好气。
“你不管我,你过来干什么,跟我说一堆话干什么,你还踹了我一脚,我胳膊痛屁股痛!”
韦冲看她叉着腰,上身前倾,明明是吵架的站桩,怎么听起来,一点不泼辣,甚至有点像打情骂俏,是声音柔媚温和的缘故?
“你想怎样,讹人?大不了让你踹回来!”
“那倒不用,你也是好心,揉揉就行了。”
“嗯?”韦冲惊了,这女人真有病?青天白日地,就来施舍了?莫不是女菩萨?还是说,她看出了他身份不简单,将计就计,故意勾引他,好助其脱离苦海?
我与你一样,身在苦海,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苦海之中的我,难道不一样渴望菩萨的施舍?
韦冲的胳膊绕过她,用力揉了揉后脸。
与其说是“揉”,不如说是“陷”,陷入了浓稠度均匀的泥沼中,挣扎着求救。
向谁求救呢?手指向手腕求救,手腕向手臂求救,手臂向大脑求救,大脑说不救。
女菩萨狭长的妙目半眯着,其间透着似乎不属于这个俗世的风情,似笑非笑地望着深陷泥沼的可怜人。
“小馋郎,我可没说让你揉。”她揉着被韦冲踹的那条胳膊,用行动为自己的话做注解。
对方没有用行动拒绝,韦冲一时分不清她的风情,到底是女菩萨,还是女魔头,是要施舍,还是要引诱。
她唯一的动作是揉胳膊,这是指引么?
韦冲撤回了揉后脸的手,抬起来,帮她揉胳膊。多肉的胳膊是多情的胳膊,热情反馈着挤压,给手以一口塞不下的嚼劲。
她为美少年的大胆所惊,“不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