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成何体统!”夏念祖大怒,他伸手,想要从夏绿凝身边拉开明澈,却忽然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门里门外所有的人都慌了,仆人们慌手慌脚地把夏念祖抬进院子里,夏青染赶紧叫人请家庭医生纳尔多。
夏绿凝吓呆了。宁氏晕了过去。
医生纳尔多急匆匆跑来了,当他看到主人口鼻出血,两眼发直,不禁大惊失色。
“纳尔多,快看看父亲这是怎么了?”夏青染强作镇定。
“老爷中毒了!”医生赶紧回答。
“快,快救人!”夏青染扶起夏念祖的头,“父亲,父亲您这是怎么啦?”
“您别吓我了,父亲,您醒醒……”夏绿凝痛哭流涕,跪倒在夏念祖身边。
“老爷他……”医生纳尔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救他!救救他!不然我杀了你!”夏青染搂住父亲,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对着医生纳尔多吼叫。
“求您救救父亲!”夏绿凝泪眼婆娑地求医生。
家庭医生纳尔多重新将手放在夏念祖的鼻子下方,他两眼失神地望着夏青染。
夏青染怒吼道:“救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救他!”
医生纳尔多无可奈何,他伏在死者胸口听心跳,“少爷,我恐怕,回天乏术……”
“我,不行了!”夏念祖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搜寻着什么。
“父亲,您要说什么?”夏青染急切地询问。
“王子……王子殿下……”夏念祖断断续续地说。
六神无主的明澈被召唤到夏念祖面前,他内心充满了悔恨与愧疚。
“殿下……放过夏绿凝……让她平安地……度过此生吧!”夏念祖断断续续地说。
“我宁愿去死……”明澈泣不成声。
“求求你,父亲,不要拆散我们,父亲!”夏绿凝也跪倒在父亲身边,泪眼婆娑。
“你能……保证她……此生平安吗?”夏念祖心软了,“你的春秋大梦……还有我女儿……只能选择一样……你发誓!”
夏念祖眼中最后一缕光都用在明澈脸上了。
“我发誓,为了夏绿凝,放弃其他一切奢望,保她平安喜乐,一生无忧!”明澈悲伤地发誓。
夏念祖的手无力地垂落,他闭上了眼。
“父亲!父亲!”夏青染惊呼,轻轻地摇晃着夏念祖的身体。
“父亲,您别吓唬我!”夏绿凝哭了。
“我去把老爷吃剩的东西查一查吧?老爷被人下毒了。”医生纳尔多小心翼翼地附在夏青染耳边说。
夏青染没说话。
“老爷分明被这位王子气得吐血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克拉丽丝站出来,阴阳怪气地指着明澈对众人说道,“一定是怒火攻心,要怪就怪这个东方人!”
院子里的仆人们也纷纷望着明澈交头接耳起来。
明澈悔恨交加,羞愧难当,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你先回去吧!”夏青染抬头冷冷地对明澈说。
“可是……”明澈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走吧!”
明澈痛苦地望了望夏绿凝,夏绿凝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夏青染目送明澈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夏家门前,他悄悄把手放在父亲鼻子下。他不得不绝望地承认,就算希波克拉底再世,也救不回父亲了。
但,夏青染并未将悲伤挂在脸上,他附在医生耳边,小声叮嘱着。
医生纳尔多立即跳起来,向屋里跑去。
“把最好的药都找出来!”夏青染在医生身后大声喊道,又吩咐管家速去帮医生。
之后,夏青染命人关紧大门,不放任何人进来,府邸里的所有仆人全部聚集在庭院里为老爷祈祷。
家庭医生纳尔多并未去拿药,而是按夏青染的吩咐,将夏念祖早晨吃剩下的所有食物逐个查了个遍。
果然,医生在夏念祖用过的茶盏里发现了残留的烈性毒药。
为查明真相,忠实的管家亲自将每位接近过夏念祖的仆人的私人物品,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他没发现任何可疑物品。
“记住,老爷目前只是怒火攻心,你现在拿上药物,假装去救人!”管家意味深长地对家庭医生纳尔多说。
“老爷死了,怎么救?”纳尔多愕然。
“你只管救人,这件事少爷自有安排。绝不能把老爷中毒的事传扬出去,听见没有!”
“你这是搞什么鬼?”医生越听越糊涂。
管家严厉地说:“你照着做就行!”
一家人为夏念祖的意外痛哭流涕,夏青染却意外地出现在公众法庭的监牢里面。
他拿着父亲生前用过的茶盏,悄悄地去找药剂师焦阿基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伯索公爵的弄臣本韦努托之死与一个药剂师有关。据说,药剂师焦阿基诺会制造毒药。
“你不知道吗?药剂师焦阿基诺被尊夫人的贴身女仆带走了。”监狱长诧异地说。
“克拉丽丝派人带走了药剂师?”夏青染浑身一震,他害怕极了。
“还有谁能有这样大的特权!焦阿基诺是死囚,唯有公爵才能够赦免他。”监狱长又说。
“这是公爵的意思吗?”夏青染急忙问。
“女仆拿着公爵的令牌带人,我们只认令牌。”监狱长说。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夏青染疑虑重重地打听清楚药剂师焦阿基诺的住处,就快马加鞭,直奔旧鞋店街。
当他心急如焚地推开药铺的破门板,看到一个瘦削的男子躺在屋子中央稀薄的草垫子上。
他以为药剂师是个懒惰的家伙,于是走过去,轻轻推了推熟睡的人。这才发现,那人死了,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他环顾药铺。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呛人的味道,屋子很长时间没有打扫过了。
一张鱼皮悬挂在有裂缝的墙壁上,灰尘厚积的药架上稀稀拉拉地摆着几个木匣子和一些破瓦罐。
一个瓦罐引起了夏青染的好奇。瓦罐周围有明显的挪动过的划痕。
他凑过去,在灰蒙蒙的瓦罐壁上发现了几枚新鲜的指纹。瓦罐里面残留着一些黏糊糊的黑绿色的东西。
夏青染拿起瓦罐,小心地收起来。他发现门外有人探头探脑地向屋里看了半天,赶紧走出去,顺手掩上门,然后叫住那人。
“先生,你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谁吗?”夏青染问。
“药剂师焦阿基诺。不过,他有一阵子没回来了,听说他被公爵绞死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来者是旧鞋店街的面包店老板汨罗。
“我看你在门外望了半天,你是有什么事吗?”夏青染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我这不是看见门开了吗?我寻思着他会不会回来了?不瞒你说,焦阿基诺出事后曾叫人给我送来一笔钱。
“他买了我一块黑面包,却给了我一大笔钱。”面包店老板汨罗热切地说,“我得把钱还给他。”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不是告诉你了吗,他被抓走了,说不定早死了。”
“你没有看到他回来吗?前天晚上。”夏青染不甘心地问。
“没有。”面包店老板说,不过,昨天晚上我好像看见一个女人从药铺里走出来,我还觉得奇怪呢!”
“什么女人?”夏青染的心跳加快,他紧张极了。
“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女人,戴着面纱,我没看清楚长相。但是我可以断定,她是个有身份的人。”面包店老板补充道。
夏青染的心猛然下沉,他紧张得快要失去知觉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来。
“你刚才说想还钱给他?”夏青染一边转身,再次推开药剂师的破门,一边示意面包店老板汨罗进去。
他要确定死者的身份。
“我的上帝啊!焦阿基诺被杀死了!”面包店老板惊恐地呆立在门口。
“你确定他是药剂师焦阿基诺?”夏青染盯着面包店老板汨罗的眼睛,问。
“几十年老邻居了,这还能搞错!”
“把他葬了吧,最好别让人发觉,这个人是从监牢里逃出来的。”夏青染有气无力地说,他起身上马,准备从这可怕的地方逃走。
“你是公爵的人?是你杀了他吧?”面包店老板汨罗又害怕又愤怒地问。
“他昨晚就死了,我才刚到这里。”夏青染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飞快地跳下马,走进屋里。
他小心翼翼地从尸体身上拔出匕首,用稻草擦了擦,装起来。
“你想销毁罪证?”面包店老板汨罗警惕地拦住夏青染的去路。
“他是死囚,要杀他还需要我动手吗?”夏青染说完,跨上骏马,失魂落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