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秦景渊的呼吸传到了她耳旁。
低沉而痛苦,似野兽的苟延残喘。
就在秦景渊身旁的晏宁沉默着,跟着秦景渊将视线移到了西窗窗纱上紧贴的那一张剪纸。
那是十年前她亲手裁剪,是秦景渊的景。
剪纸的殷红虽是已褪,但它依然留在那里,令晏宁仿佛穿过光阴,再次置身十年前。
那时候,小温月已在她腹中待了五个月又两日。正是暖意融融的仲夏,她还记得那日清晨的天幕跃起了一线鱼肚白,日辉洒落床榻,风温柔地拂动帘幔。
很突然地,有人用力咚咚敲响了屋门。
秦景渊被吵醒起身时,床榻里间的她亦睁开了眼睛,而她循着秦景渊身影看向了屋门外,只见门廊下,小靖儿左手拽着小毛毯,右手抱着布偶小老虎,红着眼睛委屈唤道:“娘亲,我要娘亲……”
彼时,秦景渊低着头,试图和儿子讲道理:“秦靖川,你总是黏着娘亲,这样很不好。”
小靖儿仰头盯着父王,更委屈:“我做噩梦了。”
谁曾想,小家伙却只得到了父王的无情拒绝。
“只是噩梦而已。你已经快三岁了,该勇敢一些。”
话音未落,小靖儿不可思议地瞪着父王,慢慢地,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蓄满了泪花:“……呜哇……娘亲……父王他凶我……”
话音未落,秦景渊眼疾手快,直接将小家伙拎起来抱在怀中,认真警告:“秦靖川,你安静一些。娘亲怀着妹妹很辛苦,咱们得让她多睡会儿。”
小靖儿听得懂,但还是眼泪汪汪。
晏宁听见这告状的哭声,不由担心小靖儿有被冷落的错觉。忙不迭,她佯装刚刚睡醒,温声哄道:“是小靖儿吗?快来,妹妹想和你打招呼呢。”
这原本,只是晏宁的借口。
但她腹中的小家伙竟真的翻了个身。而秦景渊闻声抱着小靖儿转身的瞬间,更是凑巧和她目睹了五个月以来,小家伙在她腹中的第一遭大动静。
这边厢,秦景渊一将小靖儿放进床榻,小靖儿便在柔软绒被里滚了滚,惊喜地凑近了自家娘亲高高隆起的肚子。他好奇地盯了许久,终于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那一小块的突起,惊喜高呼!
“哇!妹妹真的会动哇!!”
闻言,晏宁满心柔软地揉了揉小靖儿的头发。
只听小靖儿虽带着奶气,却很正经地说:“妹妹呀,我是阿兄。我很喜欢你,你也要很喜欢我哦。”
晏宁不自禁轻笑,一抬眸,却见秦景渊像被雷击一般,不知所措地站在床榻旁。
她怀着靖儿时,他率军剿匪,曾离开了一段时日。
靖儿第一次在她腹中翻身,秦景渊错过了。
如今,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正生机勃勃,活泼有力地向他们俩宣告他或她的存在。
见状,晏宁轻笑着,正打算邀请秦景渊也和小家伙打个招呼。猝不及防,秦景渊竟是学着小靖儿的举动,主动将他的大手覆在了她隆起的孕腹,而她腹中的小家伙很配合地伸了个懒腰,让一块小小的突起温柔地触到了秦景渊的手掌心。
秦景渊当场呆住许久。
晏宁以为他被吓傻了,他喃喃道。
“……她,竟然在动。”
“嗯。她在动。”晏宁抿唇轻笑,望着床榻边的秦景渊。“她动得这般活泼,定也极期待见到她厉害的父王,会陪她玩耍的阿兄……见到咱们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