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秦靖川越想越委屈,但又想到他曾答应了娘亲会保护妹妹,他还是伸手揉了揉年幼妹妹的小脑袋,夸奖道:“我们家小月亮真厉害。”
“嘻嘻~~”小温月笑得更骄傲了,期待地伸手去推殿门喊父王一起用晚饭。但她刚推上殿门的手,却被自家阿兄眼疾手快的一把牵住。
小温月疑惑:“阿兄?”
少年秦靖川,温声哄道:“父王有悄悄话同娘亲说,咱们先回暖阁准备放船灯,好不好?”
“父王好喜欢和娘亲说悄悄话哦。”
小温月好奇地踮起脚尖看向殿内,却只瞧见父王站在娘亲的牌位前,背影凛然而冷冽。
每年除夕,父王总是很伤心。
想了想,小温月小声嘟囔:“那好吧!那就阿兄先陪我准备放船灯吧!嘻嘻~阿兄知道嘛?穆帝舅舅派人送了我一艘很漂亮的船灯哦!”
闻言,少年警惕地想起了适才他抵家时,便凑巧见过的那艘摆放于暖阁的船灯。
旁的船灯,大多是用竹扎纸糊,但穆帝送来的船灯却是堆金砌玉,尤其是嵌满了那一艘船灯的璀璨夺目的东海明珠,像极了整座帝都皆知的那一件事。
元乾殿的穆帝视晏宁公主的女儿为,掌上明珠。
少年不敢深想,这究竟代表何意?
但他再次暗暗告诉自己,妹妹总归是亲妹妹。
片刻后,晏宁飘在宗祠殿窗边,看着兄妹俩手牵手走远,最终消失在廊道尽头的风雪夜色里。她这才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回头看向秦景渊。
随着宗祠祭殿外的风雪,渐渐喧嚣。
许久后,晏宁默然看着秦景渊被浓墨夜色无声淹没,而他始终紧紧攥着手里的玉镯。
那是他们成婚第二年,她为他挡剑而重伤昏迷的半个月里,他为她亲手所琢刻。他甚至特意请了风云观的那位老道士为她诵经祈福,求平安。
晏宁还记得她从重伤昏迷里,刚刚醒来时见到的那个秦景渊。一向运筹帷幄,喜怒不惊的秦景渊,为了替她戴上平安玉镯竟是手忙脚乱。
仿佛生怕,她下一瞬便消失。
于是他只有如此才能赢过死亡,用他手中的那枚平安玉镯从阎王手里抢过她的命。
“原来真的有神仙赐福。”
“宁宁……你还活着……”
那是她与他相识的五年来,他最难堪的时候,胡子拉碴,满身狼狈落魄,活脱脱一个流浪汉。但他见了她醒来,却红着眼睛笑着哭:“公主殿下长命百岁,往后余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好不好?”
她死里逃生,那一刻她以为他终于肯爱她。
可是数年后,她和虞清欢,有先有后,只能选其一的时候,秦景渊还是选了先救虞清欢。
晏宁在痛苦的旧忆翻涌间,怔怔地飘到了秦景渊面前。三炷香雾笼罩着她的牌位,也飘在他们之间,让这泼墨的夜深陷于致死的沉默里。
一直到很久之后,秦景渊黯然着她的牌位,嗓音沉而哑地喃喃道,“……宁宁,成婚第三年的春日,你手把手教我往咱们院里种下了那棵白幽芙蓉,如今芙蓉树已长得很高了。你不在的这十年来,那棵芙蓉树和你埋在树下的十八坛青梅酿,一直陪着靖儿他在树下练剑,温书,弈棋,习琴。”
晏宁心口的刺痛,越发密密麻麻。
而秦景渊细数着他们成婚之后的共同回忆:“……你我一起种下的那片鸢尾花田,第一年花开时,我便照着你画的图在花田里搭了座茶室。小时候的靖儿,每当午后温暖时,总喜欢抱着你为他织的羊毛毯,窝在茶室晒日头。靖儿这习惯,和你当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