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场冷空气，把持续一个多星期的阴云吹散，带来刺骨寒风的同时，也带来了灿烂的阳光。三月份的冷空气总是难以持久，两天过后，气温便开始回升，天空却依旧晴朗。只是，偶尔会从天边飘来一朵、两朵或三朵白云，冷不防地又会把太阳遮住片刻。

这日午后，吕程趴在桌子上睡觉。突然醒来，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刚睡着。窗外的阳光很亮，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小教室里的空气很热，热得他脸颊发烫，额头已经冒出一层汗珠。昏昏沉沉中，吕程忘记了今夕何夕，此地何地，仿佛时间已经过去千年万年，世间已经是苍海沧田。

吕程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扶着座椅站起身，走到李萍的座位上，她还没有过来。打开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吕程顿时清醒了很多。最近中午小憩，醒来时常有这种迷失的感觉。他有时会沉浸其中，静静体会这种超脱世外的心境，直至其慢慢消退。

今天中午，吕程陷得有点深，可能是小教室里太热的缘故吧。还有一周就要停暖了，供暖公司莫不是怕今年的煤炭烧不完占地方，虽然中午的气温已经升至十五度以上，也要赶在最后几天可劲地烧。吹了一会儿冷风，吕程清醒多了。回到座位，继续学习，没有关窗户，等李萍过来关吧。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吕程以为是李萍，抬头看到，徐磊已经走进来了。徐磊问吕程是不是刚睡醒？吕程摸摸脸上残留的被衣服压出来的红白印痕，说是，还有点迷糊。徐磊坐在吕程右侧，隔着一条走道的座位上，把桌面上那本用于占座的《中国近现代史纲要》扔进桌洞，放下书包，拿出书本。徐磊说：“一个人坐在楼下怪冷清的，上来跟你们一起学习。”

吕程听到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知道他已经知道李萍来三楼的小教室了。吕程埋头学习，没有说什么。徐磊迟早会知道的，知道就知道吧，是李萍自己来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如此宽慰自己，但吕程心中还是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羞耻感，像是他把李萍从徐磊身边偷偷抢过来似的。现在被徐磊发现，吕程有点无颜见他。

徐磊却主动问他：“你现在中午都不回宿舍睡午觉了吗？”

吕程回答：“中午吃完饭也回去，点个卯就离开，躺在床上睡午觉，太耽误时间了。”

徐磊笑着说：“现在就这么紧张了，不至于吧？”徐磊笑得非常轻松，非常自然，跟上学期一个模样。

吕程却不怎么看他，眼睛盯着书本回答：“也不早了，粗粗算一下，不到十个月，要学的内容太多，时间挺紧张的。”

徐磊说：“休息好才能学得好呀。”

吕程说：“中午回去，也睡不了多少时间，尽跟舍友瞎胡闹了。”

徐磊问：“你们宿舍中午不睡午觉吗？”

吕程回答：“睡，可要等到一点钟才能安静下来，脱鞋脱衣服，穿鞋穿衣服，也得耽误不少时间。”

徐磊说：“嗯，有道理，你这是分秒必争啊。”

吕程说：“何止是分秒，中午在这里趴一会儿，能省下一个多小时。”

徐磊感慨：“别人都是越到高年级越不想学习了，你倒好，反过来了，学得越来越起劲。”

吕程说：“哪有，你不是一直都很努力吗？”

徐磊说：“我这学期就不怎么想学习了。”

吕程说：“那是因为你有足够的信心保研，不用再像以前那么卖力了。”

徐磊说：“是，也不全是，我也闹不明白，一个人坐在二楼总是发呆，完全没有心思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