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推导完毕，已经十点半了，他们一同离开。此时的第三教学楼非常安静，能够听到天井上方风儿徜徉的脚步声。大部分教室都已经熄灯，只剩下走廊里昏黄暗淡的路灯。走在下面，像是走在一座沉睡千年的城堡之中，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吕程想到，徐磊、刘露和李萍，来自不同的专业，却能相识相知，并朝夕相伴地在一起学习，或许就是因为第三教学楼夜晚的这份阴森恐怖。而他的加入，现在就算是加入了，让这一学习组合更加完整了。走出大厅，离开第三教学楼的封闭空间，那种压抑的，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感顿时消失，只剩下初春时节夜晚的寒意与寂静。

徐磊向李萍介绍吕程，李萍热情地问候一声：“你好！”

同样是热情，刘露的热情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李萍的热情，更多的是一种礼貌，彬彬有礼，拒之千里。吕程感受到了这份距离，正如李萍所写的字，界限分明。他也礼貌地回了一声：“你好！”随后又补充说，“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私自翻看你的实验报告，还请不要见怪。”

徐磊和李萍几乎是同时说了“没事”二字。吕程突然意识到，他们这个学习组合的形成，或许也不仅仅是因为学习。

李萍接着说：“相互学习嘛，你的实验报告也可以拿出来跟我们一起分享。”

吕程说：“当然，相互学习。”说完他又立刻想到，李萍的话应该只是一份客气，并不是真的要看他的实验报告，于是他又补充说，“不过，我的实验报告，比起你们的，可就差远了。”

李萍说：“你太客气了，刚才你求解那个非线性方程的方法就很别致，很想学习一下。”

吕程介绍说，那是《计算方法》里的方法，刚刚开课，他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等上过几节课后，他们可以相互学习。

一直说不上话的刘露此时说：“你们三人的专业挺像的嘛，课程都一样！”

他们三人相互看看，徐磊说：“确实挺像的，都是机械相关，只是应用领域略有不同。”

吕程补充说：“我与徐磊的专业更像，都是过程机械，也都有动静设备之分，只是徐磊的专业更偏向化工过程，而我的专业则偏向热力过程。”

刘露不解地问：“热力过程？是发动机吗？”

吕程解释说：“不只是发动机，发动机只是一种输出机械能的动力设备，空调、冰箱等耗能设备的工作原理也属于热力过程，还有发电、烘干、气体的压缩与膨胀等工业过程。”

李萍总结说：“在欧美国家的高等院校里，我们三人的专业同属于机械专业，他们的本科专业分得很粗，只有到了研究生阶段才会有所区别。”

徐磊也说：“我也听老师说过，我们国家是继承于前苏联，前苏联的专业就划分得很细，现在的专业还是九八年合并后的。”

吕程对此不甚了解，没有说什么，李萍和刘露也没有说什么。气氛不觉有些尴尬，吕程就问了句：“是吗？”徐磊点头说是。一时无话。新人加入，尚需磨合。

晚上十点半以后的校园，还没有回宿舍的学生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躲在教学楼灯光的阴影处，坐在鲜有人迹的草丛中，穿梭于黑灯瞎火的树林里，走在本没有路却被他们走出来的羊肠小道上，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像他们这样，四个人并排走在宽敞的马路上，本就是一个奇怪的现象，若是再不说上几句话，就显得更加怪异了。

刘露打破沉默，她问吕程：“你昨晚的书法课上到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