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长凯诚恳劝慰道:“余知先生慈悲心肠,胸怀天下,只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还望先生顾全大局,运筹帷幄,古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非曲直,清白公道,自在人心!”
梁上二人又觉惊惧又是好笑,这种谋逆的事,被他们谈得倒像是一腔孤勇,赤诚为民一般。
良久,听申长凯问道:“上次托先生寻访能人异士,可有眉目了?”
钱老先生叹道:“遍寻州里名山大川,都说自己是方外之人,不理俗务,不入红尘。哎,还是可惜了那老僧,若是他尚在人间,倒是轻巧了。”
“是啊,不过即便他在,也是斗不过梁衍那两个护卫。倒是他们为何要铁了心帮梁衍呢,此前不是死对头吗?还给弄起来丁忧三年,哈,丁忧,亏得圣上想出这样的名头。”申长凯微不可查嗤笑了一声。
听到提及老僧和自己,梁上二人心下迟疑,莫非谈到的是三年前降伏的那锦毛鼠妖僧,当下屏息凝神,细细听去。
“据传此二人为一对道侣,原已归隐山林,潜心修仙,不知怎么又给梁衍请了出来,非但前嫌尽弃,还忠心护卫。你那随从不也是给他们端了吗?可惜了。”
“算了,不提也罢。他们也是妄自尊大,那样的行动,也不知会我一声,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篓子捅大了,想要铤而走险奋力一搏吧。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随他去吧。”申长凯轻叹口气,仿佛谈论死了条小狗小猫一般,云淡风轻。
“只是他们二人如若铁了心辅佐梁衍,倒是难以对付。”钱老先生神色闪过些许不安。
“终归不过江湖游侠而已,蚂蚁撼树,螳臂当车。”申长凯温声道:“对了,扬州那边书院现在怎么样了?”
“派了几位先生过去,已招收两批学员,封志在负责统筹。只是梁衍眼皮子底下,目今也不敢太过张扬,先低调行事为上。”
“也好。拉兴平县那个白芨入伙,上次不是收了银子吗,让他对港口的事睁只眼闭只眼。既然已经有把柄拿在手里,再设法让他深度入局,把白家拉下水,让他们去咬符家。”
符苓握紧手中阴阳环,已是咬牙切齿,红了眼眶,只觉一只手轻轻抚在肩上,抬眼看见姜望舒抿紧嘴唇神色含忧,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心知此时务必镇静,不能自乱阵脚,方才缓缓冷静下来,舒展眉头,松开了攥紧的双拳。
“还有,新铸币工坊那边一切可还正常?”申长凯又问道。
“还好,新港口建成了,只是是浅水港。现在矿石从东瀛小船运过来,直接进港。那边冷僻,也没有渔船过来,派去的匠人都是多年的心腹。”
“就好。那我先回了,先生多多保重!”申长凯起身拿起斗笠,推门出去了。
钱老先生踌躇半晌,方才吹熄灯烛,挑起灯笼走了出去。
无尽长夜,点点滴滴,何时天明。